京郊营地的主帐内,烛火幽幽,药香弥漫。
楚逸尘半倚在矮榻上,玄色单衣微敞,露出胸前缠裹的雪白绷带,隐隐渗出一丝暗红。
苏容煜坐在一旁,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自从军练回来,这些时日,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折磨自己的身子,我看你是连命也不大想要了!”
他收回手,从药箱里取出冷松香膏,语气里带着责备:“真以为扛过了那些山匪的毒箭,便万事大吉了?当年在漠北中的毒,时隔八载,至今未清,这些天我给你敷的药,好不容易压制些许,结果呢?”他指尖沾了药膏,轻轻点在楚逸尘心口穴位上,“才几日功夫,药效便散尽了!”
楚逸尘闷哼一声,却并未躲闪,反倒低低笑了一声。
林悦兮泛着潮红的脸颊在眼前浮现,他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为解她的合欢引,强行逼出体内压制毒素的冷松香,将药气渡入她口中,自己的这点痛又算什么。
苏容煜抬眼瞪他:“还笑?”
楚逸尘眼底浮起一丝极淡的柔色:“药效散尽……倒也不算浪费。”
苏容煜气得直摇头:“不浪费?!楚云怀!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难制?!”
楚逸尘任由他折腾,眉目间竟罕见地带着几分乖顺,低声道:“知道。”
苏容煜被他这副模样噎住,半晌才没好气道:“每次不听话,就装出这副乖巧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冷面阎王怕我这个素手军医呢!”
楚逸尘眸底笑意更甚,故意逗他:“我本来就怕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若不是你这些年陪在身边,我怕是早就死了八百回。”
苏容煜哼笑一声:“你还知道怕?我以为你楚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帐内烛火摇曳,映得楚逸尘眸光深邃,沉默片刻,他忽而低语:“从前……确实不怕。”
苏容煜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楚逸尘目光落在帐外某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可现在……心中有了牵挂,才突然明白,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苏容煜怔了怔,随即摇头失笑:“真是难得,杀伐果断的云怀兄竟也能说这种感怀之话。”他收起药箱,语气里却添了几分认真,“今日,你冒然在后山现身救下公主,就不怕三皇子起疑?”
楚逸尘神色恢复冷峻,淡淡道:“昨日北狄使团遇袭,陛下急召我入养心殿议事,他早就坐不住了。”他指尖轻轻敲击矮榻边缘,“若不让他看出点破绽,怎么能打消他的顾虑?”
苏容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啧啧称奇:“每次三皇子都以为是自己做局,却不知反倒被你将计就计。”他摇头感叹,“云怀兄,你这心思,怕是比最细的银针还要密。”
楚逸尘轻笑一声:“那是他们棋艺尚浅。”
苏容煜蓦地想到什么,拧紧眉头:“可如此一来,三皇子怕是笃定你是太子一党的人了。”
楚逸尘倚着软榻,玄色衣袍下摆自然垂落,勾勒出他笔直的身形。他神色冷峻,眼神坚定如铁,沉声道:“我楚逸尘此生从不结党营私,更无意卷入党派纷争,心中所想不过是效忠朝廷,守护这万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