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如此欺辱臣,老臣不活了啊!”
掀开乱发,原来是托合齐、齐世武。他们嘴唇干裂,白须乱飞,眼袋分出一条沟壑,说话间眉上几十道褶皱波浪般翻滚。才月余不见,生生老了十年。只托合齐的面相看着瘦了点。
景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哄骗几个不知事世的年轻子弟就算了,怎么连五旬之人的这两位都下了地。
“你这是在做什么?”康熙憋住了脸,瞪着胤礽,实在看不下去道。
康熙扶额,不争气地瞪太子一眼:“你怎么说?”
胤礽双眼空洞,备受打击至极,脸上写着随便二字,是处死还是废太子,他都不反抗。慢慢趴在地上:“儿臣无话可说,凭皇上处置。”
太子养出来的意气风发在这一刻化作虚无,成为一个被人控制的木偶。只显得康熙不分是非黑白,方才的痛骂像是一场儿戏。相比谋逆,强迫臣子从事农户业,罪名大大减轻。但却让皇上丢尽了脸面。
什么“朕用尽心思劝解,无一人如此者”,什么“所奏欲责之人朕无不责、欲处之人朕无不处。伊秉性恶劣,与小人结党,怙恶不悛,朕毫无可望”简直是个笑话。
康熙心中刺痛,看着他的模样,却发不起火来,“你……为何不早说?”
大势去了大半,景熙叫道:“两位朝中重臣,成日私下往皇庄跑,被抓住时扮做村户模样,便能洗清嫌疑吗?臣,不服。若要如此,那岂不是人人都可随意掘出一块地,边开垦边聚众相谈?”
托合齐力大如牛,此刻也没有力气,瞪着眼睛恨不得将他按在地里种一种。
胤礽不作声。
康熙命人带附近农户过来。
叩拜之后,一问一答,农户哆嗦说明原委,众口叙述风格不同,意思却一致。佃户私逃,除了原先抓的那批人,耕种土地人手根本不够,是以叫来了附近的农户,重新签订契约。即便如此,仍是不够,被拿来充丁的便成了几位大人、十几个清闲子弟。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与高高在上的大人一同种地,对这几人的面孔记忆尤其清楚。是以看到这些人后,他们心中多了一分亲近,尤其是老当益壮的齐大人,一人可抵他们三人。
更恰好是多了这二十来人,在太子的有序管理下,今年的收成算下来能上交三成,不仅如此,他们自己也比平常多得一成。老农腼腆善意地对着齐世武露出笑容,齐世武目露凶光,撇头不理。
一整天都与农户同在,吃喝在一起,他们如何与太子说话?佃户农户加起来上百名,只要有一丝不对劲,总有人能看出来。
听完老农的话,众人缄默,景熙双颊微抽,只得胡搅蛮缠:“若是缺人,也不必叫朝中大臣,太子此举是何居心?”
康熙道:“闭嘴!”这一刻,旁人说什么,康熙都不信了。
太子身边无人,禁军听命于皇上,哪里肯干这样的活。唯有走投无路。
就凭这一点,这些农户和佃户对太子心中就多一分敬意,临走前对着太子跪下,颤颤巍巍道谢:“太子殿下恩德,咱们不敢忘。”他们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亲手碰地里的土,他们将额头磕在干硬的地上,只希望皇上能看在这个份上减轻太子的罪责。
还有什么托合齐悄悄部署一队军队,只是因托合齐受不了种地的苦,欲图动用军队,最终被太子发现,延长其种地时长。还有无聊到遛鸟斗蛐都无法打发日头的青年子弟,找乐子找到太子头上,太子一气之下让他们体会民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