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意识像被抽丝般扯离肉身时,后颈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听见慕云真喊"昭哥"的尾音被拉长,像浸在水里的琴弦,接着眼前的白茫便裹住了所有声响。
这是他第三次进入推演空间,但每回的白都不一样。
上回是雪雾般的朦胧,这回却白得锋利,像被水洗过的瓷器,连呼吸都带着冷冽的触感。
他低头,掌心的怨骨碎片正不安地蠕动,幽蓝光晕在白幕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系统提示音突然在头顶炸响:"检测到地脉侵蚀防御机制,坐标(3,7,β)处有休眠机关。"
陆昭的指尖不受控地抬起,虚空中浮现出半透明的三维地图。
他看见他们所在的墓穴像条扭曲的肠子,而机关位置正卡在"肠子"的褶皱处,形状像枚倒悬的青铜铃铛。"封锁触手攻击?"他喃喃自语,系统立刻弹出批注:"太初之魇侵蚀体通过地脉液体传导,机关可切断局部地脉连接。"
意识归位的瞬间,陆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踉跄一步,慕云真的手已经扶住他胳膊:"怎么了?
脸色白得像张纸。"她的掌心带着道符残留的余温,陆昭这才发现自己额角的汗正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凉得人发颤。
"机关。"他抓住慕云真的手腕,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抖,"在东南方三步,石墙第三块砖。
往下按,逆时针转三圈。"
林逸的刀立刻横在胸前:"你确定?"陈墨没说话,苍白的手指已经搭上腰间的幽蓝剑穗,剑鞘上的阴文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微光。
陆昭深吸一口气,走向慕云真刚才站的位置。
石墙在幽光下泛着青灰,他数到第三块砖,指节叩了叩——声音空洞,和其他砖块不同。"退开。"他回头喊了一声,掌心抵住砖面往下压。
"咔"的轻响里,砖块突然陷进墙内半寸。
陆昭的呼吸一滞,跟着逆时针转动,石墙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慕云真的道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她盯着地面:"液体在退!"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本漫过脚面的黑色液体正像退潮的海水般翻涌,那些恶心的触手在液面下疯狂抽搐,最终随着最后一滴液体渗入石缝,彻底没了动静。
"走。"陈墨的声音像浸在冰里,他率先走进通道。
陆昭注意到他的鞋尖沾着黑液,正滋滋冒着青烟——这说明刚才的机关确实切断了侵蚀源。
通道比之前更狭窄,林逸的刀鞘不时擦过石壁,火星子溅在慕云真的引路灯上,映得她眼尾的朱砂痣忽明忽暗。"这里原是酆都城地脉节点。"陈墨突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格外清晰,"太初之魇的力量顺着地脉渗透,把活的节点变成了死的坟场。"
陆昭摸了摸腰间的双鱼佩,它还在发烫,但这次的热是温吞的,像块捂了太久的玉。
他想起推演空间里那些蛛网似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所以地脉图。。。"
"到了。"陈墨的脚步突然顿住。
陆昭抬头,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
说是地下宫殿,倒更像座被凿空的山腹,穹顶垂着钟乳石,每根都缠着褪色的红绳。
正中央的石碑有两人高,表面的幽光像凝固的水,上面的文字不是汉字,却让陆昭莫名想起敦煌经卷里的飞天——那些笔画间流转的气韵,竟和双鱼佩里张道陵的残识有几分相似。
"是古酆都文。"慕云真已经凑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碑面。
她道袍上的玉清纹在幽光里泛着淡金,"记载的是。。。太初之魇被肢解的过程。"
陆昭看见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十二块怨骨,每块都锁着它一部分意识。"她的声音突然发紧,"要彻底封印,必须集齐十二块,但。。。"
"但集齐时也是它力量最盛的时候。"陈墨补完后半句,幽蓝剑在鞘中发出嗡鸣,"所以当年张道陵才用斩三尸之法做了后手。"
陆昭的手不自觉抚上双鱼佩。
他能感觉到里面的残识在轻轻震颤,像在回应陈墨的话。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首先是气味,腐叶混着血腥,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