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坠落时,风灌进耳朵里发出尖锐的哨音。
他能清晰感觉到指尖最后那点青石板的粗糙触感被剥离,胸口的剧痛像团烧红的炭块,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血锈味。
黑暗中突然有温热的东西贴上后颈——是双鱼佩。
张道陵残识的力量涌进来时,他听见韩玄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下浮上来:“记住,真正的敌人往往隐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这句话像根银针,猛地扎破了混沌的意识。
陆昭猛地睁大眼睛,眼前的黑暗竟开始退潮。
首先撞进视野的是慕云真的发顶。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到了他身侧,指尖掐着他的人中,眼泪砸在他颧骨上,凉得像冰珠子。
“昭哥!昭哥你醒醒!”她的声音带着破音,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道髻散了半边,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小陆!”另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昭偏头,看见林逸半蹲着,一只手撑在他身侧的泥地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另一只手正按在他胸口——那里的剧痛不知何时消了大半,只剩钝钝的酸麻。
少年的瞳孔还缩着,像被惊吓的兽类,可触及陆昭视线的瞬间,又立刻绷紧了下颌,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你可别吓我们,刚才那洞底下的尸气……”
陆昭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庙前的荒草里。
坍塌的后殿扬起的尘土还没落尽,空气里飘着呛人的土腥气。
鬼王的影子不见了,连刚才震落的房梁碎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的追逐只是场幻觉。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侧一片冰凉——是块巴掌大的青石板,边缘还沾着他指尖的血,这才确认那不是梦。
“怎么回事?”他撑着胳膊坐起来,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
慕云真立刻扶住他的背,袖中滑出半卷《黄泉引路灯》,泛黄的纸页上有道焦黑的痕迹,应该是方才甩符时被余波燎的。
“鬼王突然就……散了。”她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银铃,“我看见它右眼的骨片碎成了齑粉,锁链上的‘张’字纹路闪了闪,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林逸突然站起来,踢开脚边一截断木。
他的玄色短打沾了好些泥点,后背的布料被冷汗浸得透湿,此刻正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那洞也填上了。”他用脚尖点了点方才塌陷的位置——原本漆黑的洞穴不见了,地面平整得像是从未裂开过,只有几丛被压折的野菊,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陆昭摸向胸前的双鱼佩。
玉坠还带着他的体温,表面却多了道极细的裂纹,像片碎开的冰花。
系统界面在他意识里闪烁,原本血红色的警告变成了淡粉色的提示:【宿主心脉损伤已通过天师残识修复30%,剩余需依赖九转还魂丹】。
他刚要细想,余光瞥见慕云真掌心的幽蓝光芒——那是他们从傩神庙地下找到的第一块怨骨碎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摊开的手心里,像块凝固的月光。
“该找第二块了。”陆昭撑着慕云真的手站起来。
系统地图在他脑海里展开,第二块怨骨的坐标在东北方,距离这里大约三十里的山坳里。
他话音刚落,林逸就从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塞到他手里:“先垫垫肚子,刚才你晕过去足有半刻钟。”少年的耳尖还红着,低头检查战术刀的动作明显太用力,刀刃与刀鞘碰撞出清脆的响。
三人沿着山径往下走时,林子里的蝉鸣突然拔高了声调。
陆昭嚼着饼干,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人类的,倒像是某种重物拖行地面的摩擦声。
他刚要提醒同伴,就见转角处冲出个穿黑色长袍的年轻人。
那人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尾有道淡青的血管,像条爬在雪地上的蚯蚓。
他跑得很急,袍角沾着星点泥渍,看见他们时猛地刹住脚步,喉结动了动:“诸位好,我是酆都城来的陈墨。”
慕云真的三清铃突然轻响。
她迅速挡在陆昭身前,指尖已扣住三张雷火符:“酆都城?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陈墨没有退避,反而从袖中取出块青铜令牌,举到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