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官道上,裴元正勒住缰绳,回头望了眼身后长长的队伍,忍不住朗声笑道:“砚书!照这个脚程,咱们十月初一就能到京城了!”
裴砚书打马上前,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喜色,他也很久没见到母亲和弟弟了,不知道母亲的身体如何?弟弟有没有懂事些?
脑中思虑过多,裴砚书却只是笑笑,“父亲莫急,您忘了卿卿信里说的?今年母亲命人挖出了自己酿的泸州老窖,就等着我们回去开封呢!”
侍卫们哄笑起来,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连成一片。
“将军!”副将王汉搓着冻红的手凑过来,“这泸州老窖能不能给弟兄们也分一碗?这泸州的酒啊,名气可大了,闻着味儿啊,给老弟们馋的。”
裴元正朗声大笑,“哈哈哈,自然,弟兄们都来!管够!”
王汉接着说:“得嘞,那我可要让将军还有弟兄们尝尝俺婆娘的酱牛肉了,那叫一个香啊!”
他忽然顿了顿,古铜色带有狰狞刀疤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柔软,“也不知道婆娘和儿子眼下过得好不好。”
裴砚书注意到老将突然泛红的眼角,伸手拍了拍他结霜的肩甲,“王叔莫忧。”
更多的话,裴砚书也不会讲。
“好个老王,半月前还跟老夫抱怨媳妇凶得像母老虎,这会儿倒惦记上了?”裴元正突然打马靠近,故意用鞭梢戳他后背,“哦呦,不会要哭了吧?”
几个年轻人甚至开始起哄,队伍里顿时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副将是想媳妇想的!”
“怕是惦记跪搓衣板吧!”
“去去去!”王汉作势要抽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你们这些小光棍懂什么!娶媳妇没!等回了京城,感觉找个媒人做媒!”
年轻人打趣道:“儿女情长只会影响我出刀的速度!”
裴元正望着逐渐熟悉的官道,忽然也沉默下来。
所谓近乡情更怯。
他何尝不是?
队伍在官道旁的避风处支起营帐。
残阳将天边染成橘红色,映得积雪也泛起暖光。
裴砚书蹲在篝火旁,手持匕首削着木签,他动作娴熟地将肉干串好,架在火上烤。
肉很干很柴,但就是这样,大伙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大公子这手艺见长啊!”王汉盘腿坐在一旁,捧着酒囊咂嘴,“也不知道砚之怎么样了。”
裴砚书笑而不语,只是将烤好的肉串递过去。他想起前年此时,自己连火石都打不着。
篝火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夜色已沉,唯见星河低垂。
不知此刻的裴府中,母亲与弟弟可曾也在仰望这片星空?
裴砚书在睡梦中猛地睁眼。
脸颊贴着的地面传来异常的热度,他猛地睁眼,发现帐外火光冲天。
“敌袭!!!”
王汉的嘶吼混着马匹的惨叫声刺破夜空。
裴砚书抄起佩剑冲出去,迎面撞见一匹战马在火中哀鸣,鬃毛烧成了火把,双眼被烟熏得血红,发狂地撞向粮车。
整个营地已成火海,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帐篷,将黑夜烧成赤红。
裴砚书挥剑斩落两支暗箭,忽然在混乱中瞥见一道妖娆身影。
那是个仅着绛纱薄裙的女子,腰腹大面积的裸露在外,赤足踏在燃烧的帐篷顶上,初冬的寒风竟撼不动她半分。
北疆人!怎么会在这里?
“砚书!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