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阮明枝心狠,只要想到阮襄玉原本的算计,她连那点同情都吝于施舍。
见阮明枝沉默,水芸以为她被吓着了,连忙安慰:“小姐别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寺里也加派了人手,不会有事的。”
碧梧想得更深:“小姐可是在自责?”
阮明枝摇头,轻声道:“我不是菩萨,没有以德报怨的觉悟。今日若不是我太累没去,遭殃的就是我。我不自责,只是有些感慨。”
“小姐能这么想就好。”碧梧为她整理衣襟,“您劝也劝过了,她非要自寻死路,与您何干?咱们问心无愧便是。”
阮明枝点头:“我就不出去了。姐姐现在遭了难,非但不会反省,反而会把错都推到我头上。你们去打听下,看祖母如何处理。”
碧梧应下,水芸却嘟囔:“她那是自作自受,关小姐什么事!凭什么怪到您头上?”
“有些人不能用常理揣度。”阮明枝淡淡道,“大姐姐便是如此。她们害人时觉得天经地义,自己遭殃就全是别人的错,至于她们自己,那是半点过错都没有的。”
碧梧见状连忙打圆场,转移话题道:“小姐顾虑得是,咱们确实得防着大小姐颠倒黑白,往小姐身上泼脏水。”
“那要怎么防?”水芸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急切地问道,“这事没有外人知道,若她真敢胡说八道,就算未来的姑爷知道小姐清白,小姐的名声也要被她毁了!”
这确实棘手。知晓此事的都是自家人,阮襄玉若执意要污蔑她,即便陶老夫人以及府中下人们作证,阮襄玉也可以反咬一口,说是阮家为了保全自幼养在膝下的女儿才让她顶罪。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碧梧和水芸都没了主意,纷纷看向阮明枝。
阮明枝也一时想不出对策。她虽能预见危险,却苦于没有破解之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轻叹道。
碧梧思索片刻:“趁着事情还未完全压下,不如小姐将顾虑告诉老夫人?”
这也是个办法。阮明枝点头:“也好,晚些时候我去见祖母。”
匆匆用过斋饭后,阮明枝便去寻陶老夫人,却被告知老夫人带着嬷嬷去找微云寺住持商议法事之事,归期未定。阮明枝索性在老夫人房中等着,直到酉时末,陶老夫人才回来。
见到阮明枝,陶老夫人并不意外。她屏退左右,只留下身边的嬷嬷,拉着阮明枝的手安抚道:“吓着了吧?”
阮明枝点头:“佛门净地竟出这等事,实在骇人。先前姐姐还非要拉我同去,幸好我身子乏没答应,不然……”
她面露后怕,似是受了惊吓。
陶老夫人轻拍她的手:“别怕,祖母已经告知了住持,寺里加强了戒备,绝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阮明枝这才放下心来。陶老夫人不愧是历经两朝的老封君,处事果然周全。她将此事告知住持,日后就算阮襄玉就是想泼脏水,有微云寺作证,任她如何作妖都无济于事。
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阮明枝轻声问道:“祖母打算如何安置姐姐?”
“什么姐姐?”陶老夫人冷笑,“一个冒名顶替的假货,也配你叫姐姐?若不是一直查不出她背后之人,又被她销毁了证据,我岂会容她在府中兴风作浪这么久?”
果然,陶老夫人早就看出阮襄玉是冒牌货。
陶老夫人见她神色如常,试探道:“芃芃似乎早知她并非阮家血脉?”
“是。”阮明枝如实道,“不光我,侯爷也看出来了。”
陶老夫人闻言,欣慰地抚了抚她的发顶:“祖母的芃芃,真的长大了。”
她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其实从第一眼,祖母就看出她是个冒牌货。只是……”老夫人叹了口气,“祖母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这一切。”
此时的阮襄玉泡在浴桶里,发疯似的搓洗着自己的身子。热水已经换过两遍,皮肤被搓得通红,那些青紫的淤痕却越发刺目。可她浑然不觉,仍在拼命搓洗,仿佛永远都洗不干净。
她恨极了!
恨那三个险些玷污她的畜生,但更恨的是阮明枝。
若不是阮明枝,她怎么会想到雇人去桃林设局?若不是阮明枝拒绝同去,她又怎会遭此大辱!
全完了。她的清白,她嫁入皇子府的希望,她心心念念的荣华富贵,全都化作了泡影。
出了这样的事,别说她本就是冒牌货,就算真是阮家血脉,阮家也绝不会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