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季夏返程的时候走在御道旁的小道上,行得很慢。此时正是朝会的时间,四下竟是一个人也没有,宫殿嵯峨广阔,仿佛未央宫中只有他一个人……
“你也是今日过来的?怎么不等等我?”忽而,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能跑。”庾季夏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叮嘱道。
那人走步撵了他几步,终是跟了上来,问道:“我爷爷都跟你说了什么?”
此人正是与庾季夏同日来羽林卫报道的,羽林卫统领白讯的孙子白林。
“没说几句话,我这不即刻便回来了,大约和嘱咐你的差不多。”
“这样啊……”白林一笑,的手搭上了庾季夏的肩头,道:“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还没吃早饭呢,咱们出去转一圈?”
“也好。”
二人又行了十几步,在沧池边看到了几个小太监,白林咳了一声,把手臂从庾季夏肩膀上放了下来,抖了抖锦袍的袖子。
几个小太监见是他二人,刚赶忙迎了上来,恭敬地行礼,低头提醒道:“太后在此。”
“太后?在何处啊。”白林问道,他进了几次宫,还没见过姜太后呢。
庾季夏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望向了沧池中的高台。
白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沧池中有渐台高十丈,姜太后与其侍从便立在那最高处。
距离太远白林眯着眼睛看去,庾季夏却是目力极佳看得真切,他与姜太后的眼神交接,相对视。
不过只看了一瞬,二人便低头不再看了,齐齐俯下身向姜太后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离得这样远,姜太后是不可能叫他们起身的,小太监很有眼色的即刻叫他们起来。
庾季夏起身理了理袖子衣摆,他能感受到头顶上那道并不友善的目光,姜太后以目为刃,几乎将他刺穿。
他上次来未央宫,面见过太后吗?总不能是姜太后杀不了他爹,就想杀了他吧?
长安,东市,小早餐铺前人气旺的很,两个锦衣少年郎对坐,一乖张,一文雅。
“还是秋天好,要是夏天穿那套盔甲,还不得给我热死。不过说好也不好,再过一个月就要冷了。”白林边吃边说,他怕灰色锦缎袍子沾到油渍,几乎卷到了肘上,全然不顾什么仪态。
“夏热冬冷,春困秋乏。没有你能出门的日子了?”庾季夏吃了一口糕点,也不看他随口答道,其吃相极好,仪态从容。
他俩虽然都着锦袍,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一个桌上吃饭的人。
“这去当差,怎么能跟出门一样呢?”
“那你是想一辈子也不去当差?”
“是啊,你看我,是三千禁军统领白老将军的独孙,你,是群臣之首庾大将军的小儿子。你说咱们为什么要和那些人一样挤破头去羽林军风吹日晒啊?”
庾季夏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白林瞪着眼睛立刻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只道:“庾二啊庾二,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呢,难不成你还想着出生入死,建功立业?”他说完又咬了一口包子。
“建功立业?我只是总想着做点什么事,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事。”庾季夏说得十分认真。
“你,我。”白林伸出食指,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不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给家里惹出一堆乱子来就算是很好了,咱们还能去羽林卫当差简直是难得的孝子贤孙了。”
“你还想着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庾季夏喝了一口茶说道。
“不是不可以啊,我前天走在路上遇见迎亲队伍,我就想啊……我要是劫了花轿,我爷爷他还能把我打死不成?他还不是得出来给我平事儿。不过我也就是瞎想想,我又不认识人家新娘子。”
“我认识。”庾季夏出声。
白林只顾着低头喝粥,没理他这句。
庾季夏继续道:“你说我要是劫了花轿,我爹会不会把我打死?”
白林抬头,只见对方仍是一副从容冷漠脸,只当他是开玩笑,道:“好啊,庾季夏你要是去抢婚,我就去给你当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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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