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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第7页)

长安城中,还有何人敢这般声势浩大?李辞盈一瞠目,转瞬之间,身著鹤纹飞翎服的儿郎们已将此间围作了铁桶。

为首那人是个生面孔,一手按住腰间唐刀,骑在马上趾高气昂呵道,“飞翎卫接有密报,大业坊中有人贩良为奴,此间一干人等,即刻束手随吾等往台狱问审。”

贩良为奴可是重罪,哪有人轻易敢犯这个,邝妈妈此一去,就算审来是个乌龙,在坊间也难逃恶名,多年经营,岂能毁于一旦!

她悚然退后一步,忙抓住了在场唯一的救命稻草,大声求告,“李郎君!小的虽卑微,可一生从未做过任何违法魏律之事,您是永宁侯府的人,万万求您替小的与世子明辩啊!”

此来的飞翎哪里认得出李辞盈来,一听此言,只当有人冒名领了永宁侯府的名头,霎那间万刀如芒铮亮出鞘。

李辞盈险是吓个趔趄。

“慢。”

人群如潮水散开蜿蜒一隙,白马少年攥了缰绳慢步踱出,仪行竦肃,端坐从容,不是萧应问又是谁?

李辞盈收紧的心脏慢慢儿就放松下来,没等说话,那人垂目一眼掠了,又似根本没认出她,拧绳回首,冷声道,“一并带走。”

第125章“昭昭想要功劳。”

话说这回飞翎卫于大业坊捉了这许多人,李辞盈还当要与邝妈妈等一同进台狱去,却不想车驾半途改了道,到了地儿帘子一掀,人已到了飞翎廨门外。

飞翎卫虽不像京兆衙门那般需开堂公审,仍是有个廨所存放各类牍册、或供各卫应值、歇息等。

方才押送的人不知何时已离去,是永宁侯府的陈朝在外头等着呢。

谁使唤得了这位?想必他是得世子的令来接应的,李辞盈举步再望,四处也没见着萧应问的身影——依照这群人行事之常态推测,所谓贩良为奴或不过是抓人的由头,飞翎此番大张旗鼓,甚至要由萧应问亲自到场,莫非真查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拉她到飞翎廨来,又是什么用意?

陈朝看出她迟疑,略一思索,忙是迎来个笑脸,“裴娘子安,飞翎马车高巨,平日又用作押送疑从,怕是没有搁着踩凳的。”

话毕了,躬身恭顺跪倒在车前,请她踩他下来。

李辞盈正是有些气恼——虽晓得自个大抵涉进案中,萧应问不好当众徇私,可到底心里头恨他不客气,这会子不介意重重踩了,冷声问了句,“你主子呢?”

陈朝可想不到李辞盈看着身量纤瘦,这两脚踏下来却有些伤骨头,他揉揉肩背,依旧是笑着的,“世子押着大业坊人牙子一行已往台狱去了,此案事关重大,得世子亲自问审才行,不过他老人家吩咐过了,请娘子往廨所稍作歇息,等事儿忙完了即刻要过来的。”

果然是大案子?李辞盈眼波轻转,又问,“既是重案,想世子没那么早回来,若是耽搁到坊门下了钥,吾如何好回大都督府去?”

陈朝一叹,“世子已遣人往贵府上请大都督同审,此刻大都督应亦在台狱之中,娘子且放宽心等待,晚会子世子与大都督同来也不一定。”

需要多方联合审案?看来邝妈妈等所犯的罪孽不小,好是萧应问没把她一齐提到暗牢去审验,罢了,先拘一会就拘一会儿,李辞盈跟着陈朝往里边走。

廨所看着不大,院子里却算得了宽敞,摆上武桩几个,另有数名飞翎留守在此,他几个本靠在桩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待见清了来人,顿收了些笑意,个个板直背脊举目望天,一眼不敢多瞧似的。

李辞盈微微顿首,这不就是那日在暗牢中守门的几位么,想孙七娘所言非虚,几月过去,受罚的诸飞翎眼见晒得黑黝黝了,人人脸上精瘦,是吃够了苦头。

心下暗气略散了些,好好儿与陈朝到了一间简所外边,那人虔敬给她推了门,又道,“此处乃是世子平日上值办差的地儿,委屈娘子在这儿稍侯,小的给您沏茶水过来。”

李辞盈“嗯”声应诺了,接手按住那木门,两步踏入内间。

迎面一张黄杨雕花木案,另三墙立着顶高几个惠方柜,案几侧边搁着文卷书架,可就把这间值所填得满满当当的。

这倒惊奇了,她从前以为似萧应问这般人,平时当值少说得有间像样的二堂子,最好三五儿郎在外头随时待命之类种种,是不曾想过他能屈居在这犹如架阁库的地方。

陋室如此,仍是收拾得十分洁净肃整,门儿一闭,淡而干燥的月麟混杂了书卷香袭来鼻尖,李辞盈略叹一声,也就拖了一旁的长椅安坐了。

陈朝回来得快,取了茶水与糕点就近搁在她手边的矮几,搓手等李辞盈肯用了,才安心又说了几句,老老实实去门口守着了。

或此番案情实难理清,抑或那人忘了她仍在这儿呢,总之萧应问迟迟未归。

等了不知多少时候,直至窗外日头渐渐是黯淡些,陈朝过来奉灯,搁置好了,又自案旁小屉中取了一卷书送到李辞盈面前,赔笑着,“问审收尾,方才世子喊人传话,让您还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将事儿安排好了就要过来。”

陈朝拿来的书籍不是别的,正是萧应问口中那册所谓今岁之初才在长安城印传的《北境游志》。

拿书册打发时光是再好不过,李辞盈接了,便百无聊赖倚在那儿翻翻——魏子山绝作,其中绘写太行山美景纤毫毕现,才至于让她在幽云林那夜不自觉提了“苍茫冷日,夕阳横断”八字,也正因为露了这个无从解释的破绽,萧应问才能胁她同回长安。

自然,至长安到如今,她也并未作为疑从往大理寺受审,可见那日所谓胁迫不过有人口不应心罢了——此人惯是这般的,一旦是下了他的面子,好似再多说一句软话就要了亲命。

她又翻两页,忽又琢磨起来——早不看晚不看,偏偏这时候来给她看这书,莫非,是萧应问想要旧事重提,要将她身上数不清的疑点与肃州斗场一事一并发作?

思及此处,喉咙不自觉发紧,是了,方才陈朝开屉、取书行云流水,拿了册子看也没看就给到她来,若非是萧应问下的令,他怎会这般随意敢拿主子的东西?

李辞盈悚然,再无犹豫立即起身摸到案旁去查看。

案右三个木屉装的大抵都是萧世子自个的东西,她一一抽开看了,第一层除却两本闲书,剩下的卷轴都是他的亲笔,一目十行过一遍,写的大都是所经办的案件心得体会等,似没有什么与当前相关的,暂且不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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