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来茶楼是扬州城的百年老字号。
而此处也是那些文人雅士、商贾闲人们极爱闲聚消遣的地方。
常汝琰和秦素直接走去二楼,选了靠窗的一处座位。
此处视野极佳,推开窗便可见楼下蜿蜒的河道,河面上时有几艘乌篷划过。
这是秦素穿来后第一次逛古代的娱乐场所,当下觉得有些新奇。
而常汝琰却显得兴致寡淡,手指搭在茶盏边缘上,若有所思地向窗外熙攘的街道望去。
此时楼下大堂已坐了不少人,闹哄哄的。楼下大堂人头攒动,喧嚣不止。
不多时,一个衣着半旧青布长衫的说书人缓步走上台,在众人的催促声中清了清嗓,随即便掏出一块醒木往桌上一拍,厅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列位看官,今日咱不谈才子佳人,也不讲神怪志异,且听我细说一段十年前北境边关,那桩惊天动地、令人切齿痛恨的通敌叛国案!”
常汝琰抬起的茶盏却停在半空,目光倏地凝住。
他望向台上的说书人,神色微沉,下颌线绷得紧了些,气息也不似方才那般轻松。
秦素却未察觉常汝琰的异样,只是端起茶盏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本就对这昭庆朝的历史了解不多,正好是个补课的机会。
“话说当年的镇北侯,那是何等不可一世的人物。手握重兵镇守北境,眼中尽是凌厉霸气,四方闻之无不退让三分。可谁料,这般威风赫赫的人物,竟是个机关算尽、心肠狠毒的卖国奸贼!为了一纸权位,不惜暗结北狄,将军情贱卖如泥沙,害得边关陷落,忠勇的将士血流成河,尸骨枕黄沙!”
“幸而天理不昧,真相浮出水面。先皇震怒,圣旨如霆,连夜遣钦差直入北境,手持御令,直入军营。”
说书人学着钦差口吻继续讲道,“‘墨鸢勾结外敌,证据确凿,今奉圣谕收其兵权,即刻缉罪回京!’”
寥寥几句话,将墨鸢形容得贪婪阴险,狼子野心毕露。
接着又说起墨鸢如何贪恋北狄许诺的虚名,如何背叛手足兄弟送山河断壁,导致数万将士含恨沙场,又如何于军营中被问罪,不甘伏法,最终在大义当前被钦差当场诛杀。
台下茶客听得热血沸腾,纷纷大骂着。
“好!杀得好!”
“这等卖国贼真该挫骨扬灰!”
“此等国贼,死不足惜!”
群情沸涌,如火如荼,恨不得将那叛臣生撕了似的。
秦素却听得越来越疑惑。
这转折也未免太突兀了吧?
一个位极人臣的侯爷通敌动机是什么?
北境军情复杂,既然事情于帅帐直接暴露,为何钦差竟敢无惧生命危机在重重军中宣读圣旨?
满门尽灭,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然说书人似乎还嫌不够,哼唱起了一首俚俗小调,
“银枪在手似英豪,原是孤狼冷皮囊,通敌求荣换富贵,泉下无后断梦肠。冤魂逐夜化厉鬼,锁地叹命叛国狂……!”
秦素听得心头难平,正欲低声向常汝琰提议换个地方,身旁却忽然响起“啪”的一声脆响。
常汝琰手中的茶盏被他硬生生捏碎,几片碎片扎进了掌心,隐隐浸出了血珠。
常汝琰神情不为所动,唯有眉目间笼罩着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