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程的马车,克拉丽莎又陷入了思考。当姐姐用那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虚空时,没有人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着点什么。
“这会成为一种生意,你知道么。”克拉丽莎轻声说。
“什么?”伊丽莎白不明所以地抬头。
“游说。”克拉丽莎转过身来,伊丽莎白摸不清姐姐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面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永远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势在必得。
“如果我们明年一切顺利,人们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选择。不一定要亲自成为议员,有钱人也可以请专业的说客团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很久以前就有游说走廊,但是未来这个产业会更加的专业。想象一只从头到尾都可以为你包办的团队,莉齐。
这不仅仅是找几个议员聊天那么简单,而是想法的起草,利益集团进行宣传,演讲,辩论,投资,挖出秘密,相互攻击,操纵选票,然后就像这样——”她打了一个响指。
“富人字面意义上能买到想要的法律,他们甚至可以买到战争。”克拉丽莎的声音带有一丝无可奈何。
“如果我们成功,如果别人开始研究我们的行为模式,这会形成一个产业。因为这里面有太多利益可以图谋,你能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
“那些有着好的本意的东西会失去原本的存在意义。慈善组织,青年社团,教会团体……它们被包装成无害的集团,被卷进来的善良之士会无意识地成为他们的说客,这些人甚至不需要亲自出马。”克拉丽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我真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听起来很自大,但我是在把颠倒黑白的游戏规则传授给对手吗?”
伊丽莎白没有立刻去否定姐姐的问题,她思考了一下,握住了克拉丽莎的双手。
“克拉拉,你觉得如果没有你的干预,工人阶级能终有一天获得自己的席位吗?童工和女工,乃至全体工人,可以争取到自己应有的报酬,保障与尊严吗?”
克拉丽莎看着妹妹这熟悉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
“噢,莉齐,你可真是个快速学习的好手。早晨才看到我这么和基蒂说话,现在就用到我身上了。”克拉丽莎用肩膀挤了挤伊丽莎白,两个人亲昵地挨在一起。
“不,我说真的。”伊丽莎白停止了笑闹,“我们都知道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这些目标终有一天会实现,哪怕可能会搭上一次法国大革。命的重演。”伊丽莎白含着笑的漂亮眼睛亮晶晶的,全然是对姐姐的信任。
“但这可能要经历十年,二十年,想要做出这般翻天覆地的改变,这样的生意一定会应运而生。
罪恶不是你带来的,克拉拉,它是由人类的欲。望天然滋生的。你无法阻止这个行业的诞生,但是你可以尽早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这难道不比那种未知的担忧更为重要吗?”
“哇哦……”克拉丽莎震惊地看着伊丽莎白一脸笃定的样子。
一个人本身发自内心的坚定是最能说服人的利器,至少在她的劝说下自己是完全没有刚才的多愁善感了。
“你觉得我们的这种天赋是来自于谁?”克拉丽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伊丽莎白没想到姐姐竟然问了这个问题,一时间被噎了一下。
“爸爸那里?他这么爱读书思考。”伊丽莎白非常崇拜班纳特先生。
“我倒是觉得是妈妈这边的天赋。”克拉丽莎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她劝说爸爸去拜访宾利先生的时候真的很有说服力。”
“还有舅舅也是律师。”伊丽莎白顺着她的思路,“我们还有加德纳那边的天赋,难怪这么能说会道。真奇怪……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伊丽莎白已经彻底被带偏了。
“对了,你觉得宾利先生什么时候会来和简求婚呢?”
“快了,妈妈都把庆祝场地准备好了,还有什么道理不来。”家里即将发生喜事,两姐妹的心情都期待起来。
“你知道吗,在我离开朗伯恩之前,宾利先生曾经私下里找过我。他想要向简求婚,希望在找我们父亲获得允许之前,先得到我的祝福。”克拉丽莎突然提起这件事。
“什么?”伊丽莎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克制不住地拍了姐姐一下。
“克拉拉,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在妈妈不停地念叨尼日斐庄园是多么的豪华之后,我就产生了想买下它让妈妈开心的想法。
于是我先去和莫里斯先生了解了情况,请舅舅做代理人继续详谈。买下庄园不是一件小事情,宾利就是那时候找到我的。”克拉丽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那时的她还处于一种困兽的心理,完成了人生前二十几年最大的目标,接下来想做点什么但还没有规划好思路,似乎陷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
虽然自己在大家的眼中依旧是全家人的主心骨,那个处变不惊,可以处理好任何事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