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菊圃深处,远离丝竹人声,渐渐安静,唯余微风拂过花瓣的细微簌簌声。
唐璃立于临水的北陆红玉旁,北陆红玉花瓣层叠,绽得恣意狂纵,唐璃背对小径,凝着池水,碧色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伶仃。
怀钰驻足停下。
唐璃徐徐转身,眸光清凌,再无柔情之态,带着近乎锋利的平静。
“妹妹也来赏北陆红玉?”唐璃的声音极轻,却清晰地送入怀钰耳中,“它绽得真好,独占鳌头,将周遭其余花卉皆比下去了呢。”
唐璃素手轻抬,指尖碰上北陆红玉外层一片花瓣。
怀钰的心尖一颤,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攀上脊骨。
怀钰凝着唐璃,面露疑惑,声音微涩:“你倾心于谢小侯爷?”唐璃方才眉梢眸底流转的光华,是她在宋辑宁身上,见过的熟悉情愫。
“倾心?”唐璃冷哼一声,“陇安,我只是恨,为何每次,所有目光皆系你身上,凭什么!”
谢枕河也好,那些簪缨贵胄也好,她明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容色亦是上乘,可那些人的视线,从来不肯在她身上停留。
她与她明明自幼一起长大,她不甘,凭什么。
唐璃的眸光过于凌厉。
“你若真心属意于他,我不会横加阻拦的。”怀钰淡声,问道,“为何故意引我来此?”
“阻拦?”唐璃似是听见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凄厉一笑,“你陇安郡主要的东西,哪一回,不是从我手中生生夺去的?”唐璃一字一顿,眸中恨意翻涌,似要将眼前之人吞噬。
怀钰对唐璃与陇安的过往纠葛所知甚寥,此刻听她言语,更觉云里雾里。
唐璃话锋一转:“装得无辜、扮得柔弱,谁不会呢?”
明明是她与谢枕河先认识,明明最初两情相悦的是她与他,凭何到头来,世子夫人不是她。
唐璃的视线越过怀钰肩头,投向小径来处,眸底幽光一闪,唇角轻牵,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笑意冷冽无温。
“陇安。”唐璃的声音陡然转沉,“花无百日红。”
话音落下一瞬,唐璃身形猛地向后一倾,以极其突兀的姿态,直挺挺地向后仰倒。
“当心!”怀钰瞳孔骤缩,急急伸手攫她。
噗通——
沉闷巨响撕裂池畔静谧,水花迸溅四飞。
碧色身影剧烈挣动、沉浮,搅得池水浑浊,青丝紧缚她苍白的面容。
唐璃呛水不止,断断续续的呛咳,双手胡乱拍打水面。
声彻花圃,离襄水亭不远,诸人自是听见。
“救、救命!救……”唐璃的呼救声断断续续。
怀钰僵立池畔,伸出的手凝滞半空,唐璃向后倒去时,她下意识想攫。
“有人落水了!”
“是唐姑娘!快来人哪!”
数道眸光,惊疑不定地掠过怀钰,又齐齐投向池中挣扎渐弱的唐璃,无声的猜忌悄然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