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问题果然出在那铜镜里?”
“不错。那铜镜的夹层中藏了一层药粉,平日里无色无味,但遇上阳光则药气上腾。你们在府中日日对镜梳妆,早吸入了不知凡几……若只是这药粉倒也没什么妨碍,但遇上许家佛堂里龙脑,就成了一味离魂散。”
明蘅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煞费苦心。难怪倾海晕在了门口,流霞反倒没事。”
沈宗芳道:“可惜我仔细查验了那铜镜也没能找到什么证据,想从这里着手对付他们只怕不易。”
明蘅有些犹豫地沉默了。
沈宗芳笑道:“难道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抓紧都说了吧,我可是悄悄溜进来的。”
带了个面具、换了身衣服进来,这算哪门子“悄悄”,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明蘅知道他是故意说些俏皮话,也配合地笑了笑:“倒不是不能说,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福安公主他们既然早就想好了把我迷晕在佛堂,仅凭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只怕也难给我安上这红杏出墙的罪名吧?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你觉得他们应当给你安排了个‘奸夫’。”沈宗芳替她说明白了。
明蘅抿嘴笑了笑:“毕竟三王妃这事一定是意料之外,若没有旁的事,就凭我在佛堂睡着了不开门,他们就要搜佛堂?只是这么一来,这个‘奸夫’如今又在哪里呢?”
沈宗芳皱眉道:“难道你还想把这人找出来,看看是个什么模样?”
“自然不是!”明蘅嗔怒道,“我是想,三王妃之事当然是知情人越少越好,既然他们安排了这样一个人,搬运三王妃、布置佛堂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倘若能把这个人找到,岂不是迎刃而解了?”
沈宗芳沉默不语。以他对许远山的了解,这个人即便存在,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但按这样的法子给他们设个圈套倒是未尝不可……
他既然觉得这法子可行,也不再耽搁时间,当即就出门布置去了。
一旁的倾海这才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道:“是我害了娘娘!索性我替娘娘顶了罪,就说三王妃是我杀的!”
明蘅叹了口气,让流霞把倾海扶了起来。
她让沈宗芳回七王府查探时,心里就疑上了这铜镜。毕竟这些日子只有这东西是新出现的,想不疑它都难。只是她不明白一个铜镜能怎样害人,所以只是跟沈宗芳悄悄提了提,没同其他人说。
她都不明白,怎么能指望倾海明白呢?
“上这样的当我不怪你,但是倾海,为什么?”
她不认为倾海是有意要和许家一同算计她,可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倾海哭得站不住,捂着脸瘫倒在地上,把偶遇那道士和他算准了明蘅身上有妖邪之祸的事竹筒倒豆子般一一说来。
“他什么都算准了,连娘娘一直以来种种怪异行径他都算得准,那可是王爷下了封口令绝不外传的!我心里实在怕得很,就怕当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娘娘早就被妖邪夺舍了,才连驱邪也不做……又想着,一个镜子,就算拿回来又能怎么样……”
她崩溃地大哭起来:“我真是蠢笨如猪!娘娘,就让我去自首吧!”
“有些事不仅我们知道,许家也知道,这其实……唉。”明蘅叹了口气,弯下腰又把倾海扶了起来,“你现在去自首也没用的,倾海。人人都知道你是要替我顶罪,就是张侍郎那关你都过不了。”
倾海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明蘅把她按在凳子上,让流霞去打盆热水过来。
“倾海,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并不是在安慰倾海。她疑心是那铜镜惹祸时就想到了这一切,她只是不明白倾海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她都不知道倘若倾海说出一些有理有据的话来说明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她应该作何反应。
“那道士是不是告诉你,这些话如果说给我听了,就让我身上的‘妖邪’也知道了,就不灵了?”
倾海流着泪点了点头。
明蘅深深地叹了口气:“倾海,你知道么,倘若他们找上枕翠,把这些话告诉她,枕翠一定会禀告童嬷嬷。因为对她而言我的安危定然不会比她犯错更要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但对倾海而言这件事并不是这样。
“我没有生你的气,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你,为什么利用你……也是因为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