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摇头笑道,“但一切也不过是我的假想,说不准到头来,真就是狄珩启做的。”
“没事,到了西丰,一切自会明朗。”吴真听不得她以这样平淡无波的口吻讲起伤心事,安慰过后,再次赶人。
仍是剩了樊循之赖在屋里,尚在白日,吴真便由他去了。狄玉仪从昨夜起就不大对劲,讲着话常常游神,这小子若能将人哄好,也算是他的本事。
“袅袅怎么了?”樊循之合上门扉,问狄玉仪。
她已是去了窗边。窗沿经十几人踩过,留下厚厚一层印记,繁杂脏乱地很,狄玉仪的目光便凝在那上面。樊循之走近,下意识想去牵她垂在身侧的手,不防被人躲开。
不等他再问一遍,狄玉仪开了口,“兄长不必挡在我身前。”
“既有第一回,往后便会有第二回、第三回。”她在说昨夜的刺杀,“这回是着人来试探,找了些所谓‘刺客’,却更像在玩闹。可下回来的,谁知会不会全都是吴真姨母他们那样的高手?”
“你回回都要挡在我身前,还怎么迎战他们?”
“袅袅放心,虽没她那样厉害,但我身手也不差。”樊循之答了,狄玉仪面色并未因此有所好转,他再说道:“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兄长,你又错了。我是怕你受伤,但更怕你因为我受伤。”狄玉仪知道自己多少是无理取闹,可她没法不开口,“我知道你想护我,但护我以前,我希望兄长第一时想的,永远是自己的安危。”
狄玉仪牵上他的手,放轻声音问他:“兄长能答应我吗?”
樊循之不吭声,她便将牵手改为十指相扣。狄玉仪的声音更柔更缓,手上却越来越用力,“樊循之,你能答应我吗?”
“袅袅,你知道我做不到的。”樊循之受着她带来的痛,不愿意对她说谎,他试图让狄玉仪将心比心,“若这人是针对我来的,袅袅难道控制得了自己?”
“为何不能?”狄玉仪理所当然到有些“薄情”,“我知道自己没那个挡人的本事,自然会退得远远的。”
岂料樊循之居然笑了,“袅袅,你看,你也说了,是知道没法挡才会退。”
“我却是知道自己有一挡之力,所以退不了。”樊循之顺心而行,从身后环着人,将两人交握的手搁在她身前轻轻摇晃,“不管来的人厉不厉害,一想到我多挡一会儿,你便能退地更远些,我就没法不这么做。”
“袅袅,你说你是不是欺负人?”樊循之讲着话,乱晃的手忽被狄玉仪摁住,他控诉起来气势更足,“昨夜挡在你身前的又何止我一个?你只找准了我来说。”
“谁叫你不走?”狄玉仪没管他的“委屈”,仍在犟嘴,“若我说,即使我身怀绝世武功,还是对你见死不救呢?”
“那也没关系。”樊循之的呼吸全落在狄玉仪耳后,“谁说绝世高手就非得救人了?”
“樊循之,有时真觉得你是个傻子。”眼见劝不住,狄玉仪不止责骂,还想从他怀里离开。可无论是手还是身体,都被樊循之牢牢锁着,动弹不了。
樊循之开怀笑道,“傻子就是不讲道理的。”
*
再出发时,队伍便浩荡起来。越近西丰,行人越多,几乎无人不对这处处透着怪异的队伍侧目。
将到城门口时,有人认出行刺的领头人,见他们十几人被串在一起,个个涨红了脸,低头看地;而吴真等人却是“趾高气昂”,嚣张得紧,当即决定主持公道。
“哪里来的外乡人——”话说一半,被听到动静的领头人制止。
“哎呦,这可是敬将军的亲人友人!”领头人急起来,抬手想比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却险将后面一串人带倒。他赶紧又缩回队伍去,不再答相熟人的连番追问,并暗暗发誓,往后再不能干这等丧心事!
等待盘查时,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加掩饰的交谈声,连车里的狄玉仪等人也能听见。原是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外头大半,都是听说敬春林之女到了西丰,想来探个真假的。
一众步行的人里,急匆匆打马而来的人很是显眼。江子明一眼认出,还没等他打招呼,先遭了对方嫌弃。
“啧!怎个是你?”那人见了前头的江子明,当即勒马,没甚兴趣地转身欲走,“耽误老子喝酒!”
“我怎么了?”江子明指指点点,“当谁稀罕见你似的?”
他嘴上这么说,也知道此人为何火急火燎,一手便将人拽回来,“瞎了不成?后面这么多人,这么大几辆马车!”
那人又迟疑起来,警惕地望着江子明,“真是?”
江子明没好气道:“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