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意扬起下巴:“那是我特意给你多申请的,别人没你这么多。为了感谢你当时没嫌弃我们律所小。”
邱耀背上书包拍了拍他肩膀:“够兄弟!下午辩论社见,拜拜,我去找女朋友了。”
“你倒是谈得挺快。”顾思意回了一句。
“还不是你教的,”邱耀说,“有事没事就转账,肯定得爱死我,这招果然管用,这么漂亮的妹子都被我追上了。”
顾思意无奈地挥手,目送邱耀大步离开,自己掏出手机拨给陈玦:“你在哪儿?”
“草坪上,在看书。”陈玦声音听起来轻松,“今天天气不错。”
“怎么不去图书馆?”
陈玦:“我没卡进不去。”
顾思意应了一声,走出教学楼,牛津十月的天空有些阴沉,却没有下雨,微凉的风吹过树梢,舒适得恰到好处。
顾思意穿过熙熙攘攘的游客群,他隔着老远就看见陈玦坐在一棵深红枫树下的草坪上,背靠着树干,低着头随意地翻着手中的书,穿着件简单的黑卫衣,肩膀线条宽阔硬朗。修长手指翻过书页,手腕处裸露出一小截冷白皮肤,腕骨利落分明。
不远处的游客偷偷举起手机,将他拍进取景框,似乎被他的气质所吸引。陈玦却浑然未觉,眼神专注地落在文字上。
顾思意感叹了句,校草就是校草,换个衣服还是校草。
顾思意走过去,陈玦注意到脚步声,合上书,抬眼看他。
偷拍的游客随即很快也离开。
“看什么呢?”顾思意随口问。
“还是你买的,”陈玦拍拍草坪,“坐。”
顾思意顺势躺下来,身旁是陈玦熟悉的体温。秋日柔软的草坪贴在背后,四周树影婆娑,风穿过树叶时发出轻细沙沙声。
陈玦胳膊撑在顾思意的脖颈后面,给他当枕头,问他:“思意,有没有想过毕业去哪儿?”
“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顾思意没有答案,阳光隐约从云层透下来,照在他们身上,不浓不淡地暖着。
陈玦说:“还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吧,万一你没有工签呢?”他现在根本不愁案子,案子多得五十年都打不完。
顾思意马上反驳:“我怎么会没有工签?移民局敢拒我签证?”
“说不定会,”陈玦没有告诉他消息来源,又说,“你可以给我打工,但我不建议你当律师。”
顾思意:“哈哈。”
顾思意:“有意思,我为什么要给你打工,我继续当投资客就好了,我们已经有四个亿的原始积累了。变成四十、四百,也不是很困难……让你爸瞧不起我?”顾思意说着,瞥见他手腕的表,“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陈玦:“嗯?”
顾思意:“你的表是假的。”
陈玦抬手蹙眉:“?”
顾思意:“你没发现吗?去年你爸把真的带回去了,为了让你继续有面子不至于在同事面前丢人,我花了三万买的一只定制的,还骗你你拥有了不起的父爱。”
陈玦迅速摘下来:“丢掉、立刻、马上!”
顾思意连忙伸手去抢:“我不丢,谢天谢地你没去卖表,不然那将是你最难堪的一天。”
陈玦表情无力。
顾思意举起手表,对着树影和天空看了一眼,秒针在表盘里精准地跳动着,阳光映在镜面上,泛着钻石火彩的光晕。
顾思意低声开口:“十二点十五分……三十六秒,哥哥,我们会永远记得这一秒吗?”
陈玦睁眼,视线缓缓落到那枚表上,指针依旧一格一格稳稳地前进。所有过往关于他们的一切,从陈玦十二岁遇见顾思意那天下午开始,到这一秒都变成了无声的背景轮转。
时间在眼前静止了片刻,凝固在了此时此刻。客观的钟表时计悄然隐退,他们共同的此在在此深刻交汇,体验着一种被无限延展与放大的时间性,这一秒的重量,几乎承载了整个过往与未来。
远处钟声陡然响起,头顶的树影重新开始晃动,如同拨动着时间的指针,毫不停歇地继续走下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