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翎独自坐在房间角落,蜷缩着,脸埋在膝盖里,额头贴在手臂上,眼神空洞而黯淡,心情一片绝望。
屋子里一片寂静。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光,连月色也无法透进来。
天空从明亮到晦暗,再到彻底黑透。
手机被没收,门从外反锁,房间没有任何对外通讯的渠道。
墙上的钟不知是坏了还是刻意没有上发条,停留在中午时针分针会和的那一刻。
她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也不知此刻几点几分,她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觉得自己像个强迫症病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接一个糟糕的画面:何晓芹被父亲的人抓走、虐待、杀害……都怪她,怪她不够谨慎,怪她相信父亲真的只是想让自己送母亲最后一程。
何晓芹现在还好吗?
自己住处新换的保安设备能抵挡得住父亲那些来路不明的黑道人员吗?
这些冷冰冰的假设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心上。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程嘉翎脑海中。
她曾经是那么理性地活在权力和资本构建的高塔中,以为自己能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感受,用理智压抑情绪的波动。
但如今她才知道,不论任何理性都敌不过爱,而一旦有了爱,便会恐惧失去,恐惧一切最微小的危险。
一旦想到何晓芹可能会遇到什么事,程嘉翎便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在被无数根针狠狠刺着,痛苦地流血。
——她会怪我软弱吧?
程嘉翎抬起头,望着黑暗,轻轻苦笑。
如果是何晓芹,此刻她肯定早就冲出去和保安拼命。
她绝不会像自己这样,沉浸在悲伤里坐以待毙。
想到何晓芹,程嘉翎心中那点早已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崩溃,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交换两人的命运——她宁肯落入父亲手中的是自己,只要何晓芹活着,只要她活着,程嘉翎宁肯自己去死。
就在程嘉翎啜泣时,门忽然轻响一声,缓缓打开,客厅的光亮投射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我不饿,你把饭拿走吧。”程嘉翎下意识地屏息,抹掉眼泪,不让来人看到自己崩溃的情绪。
“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她抬头看过去。来人打开了房间的开关,刺眼的灯光让程嘉翎一时睁不开眼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瞬间认出了来人——是周谦。
程嘉翎的瞳孔猛地一缩,被遗忘的愤怒瞬间被点燃。
她于是站起身,咬牙冷笑:“你是来劝我服软的?还是来告诉我父亲已经决定怎么处理我了?”
周谦没说话,神情疲惫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三样东西,弯腰依次放在她面前。
一支装满药水的注射器——程嘉翎认出这是之前他拿来试图杀害何晓芹的那支,上面还印着程氏旗下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商标、一张门禁卡——这是程家别墅的通行证、以及她那台被没收的手机。
“你……这是……”程嘉翎愣住了。
“你快走吧,趁程董事长不在。”周谦低声道,“您父亲做的很多事情其实我也……不那么赞成,但是我身不由己。”
程嘉翎并没有时间听周谦的叹息。
她迅速抓起手机,手指飞快地解锁,第一时间调出家中监控系统。
屏幕上,客厅一片狼藉,纸张散落,茶几翻倒。
系统自动储存的可疑动态视频里,画面定格在一个时间节点——她看到三个黑衣人撞开门闯入,把正在看电视的何晓芹控制住,捆住、注射镇定剂,最后拖走。
一瞬间,程嘉翎仿佛被钝器重重击打,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