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开口,皇后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添了几分惋惜:“只可惜啊,金丝雀再会唱,也登不得大雅之堂。哪像妹妹,既能哄陛下开心,又能在这赏花宴上说出这般妙语,当真是才色双绝。”
“娘娘谬赞……”
丽妃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面上却还要堆出笑意,却已失了三分娇媚,“臣妾哪有什么巧嘴,不过是说了些心里话罢了。”
皇后却恍若未觉,继续用那温温柔柔的调子道:“对了,妹妹宫里那只波斯猫儿,最近可还好?本宫瞧着它毛色油亮,比刚进贡时胖了不少。莫不是妹妹将给它的牛乳,都换成了蜜渍玫瑰?”
丽妃猛地变了脸色。
满座皆知,那只波斯猫儿是丽妃的宠物,为了哄它喝人乳,她竟让人从民间搜罗刚生产的乳母,闹得沸沸扬扬。
为此甚至还有御史上奏折弹劾自己荒唐。
此刻被皇后旧事重提,丽妃只觉难堪不已。
她是故意的!要在这满堂命妇前,将她的荒唐事一件件摊开了晒。
皇后似没看见丽妃难看的脸色一般,继续说道:“妹妹这猫儿养得越发金贵了,听闻每日要喝三盏人乳,连御膳房的牛乳都不沾唇。本宫倒好奇,民间乳母的家人若知道自家媳妇在宫里喂猫,会作何感想?”
“娘娘说笑了,不过是些乡下妇人,能在宫里头伺候,原是她们的福气。”
本宫要劝妹妹,猫儿再好,终究是畜牲。”
皇后慢悠悠吹着茶沫,眼皮都没抬““妹妹纵是得宠,也别失了分寸,毕竟猫儿是猫儿,人是人,别混为一谈。”
殿内一片寂静。
众人不由得暗道:皇后就是皇后,话语间满是上位者的威压。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坐实了丽妃奢靡的罪名。
丽妃咬着后槽牙,面上却做出惶恐样:“娘娘体恤宫人,妹妹自当效仿。”
她刻意将效仿二字咬得极重,“只是妹妹愚钝,总怕学不出娘娘的半分贤德。“
这话藏着刺,明里暗指皇后惯会做表面功夫。
“巧思也好,笨功夫也罢,只要用心,总能成气候。”
皇后忽然招手让宫女捧来鎏金匣,“这是本宫新制的香粉,妹妹带些回去,听说你宫里的猫儿总爱蹭人,别让毛屑沾了香粉,平白糟蹋了东西。”
丽妃盯着那匣子,指甲几乎要穿透帕子。
香粉?
她宫里用的“鹅梨帐中香”是陛下亲赐的秘方,皇后却偏要送她自制的香粉,分明是在暗示她“恩宠不过是陛下随手施舍,本宫才是这后宫的当家作主”。
“谢娘娘赏赐。”
“只是臣妾这鼻子笨,闻不惯太淡的香,倒像娘娘宫里的龙脑香,远远闻着清冽,近了却觉得寡然。”
皇后的笑意骤然凝在唇角,指尖捏着茶盏的力道重了几分,“淡香久长,浓艳易散,妹妹往后自会明白。”
这话明里关切,暗里却仍是讥讽。
两人你来我往,每句话都转了山路十八弯,表面和风细雨,实则刀光剑影。
命妇中有些脑袋愚钝的,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一场交锋就已经结束了。
丽妃端坐在皇后下首,垂眸不再说话。
且让你再得意一会,我倒要瞧你等会是否还能笑得出来!
殿内命妇们端坐着,腰背挺得笔直,面上皆是端方贤淑的模样,实则耳朵都竖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