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握着狼毫的手悬在半空,墨迹在宣纸上晕染成墨团。
他实在想不通,李世民为何在西征关键时刻将苏策下狱。
但他比谁都清楚,此时若为苏策求情,无异于将苏策推入更深的深渊。
思忖再三,他提笔写就一份奏疏,通篇只谈西征战略与开疆拓土之利,对苏策之事只字不提。
八百里加急的驿马扬起漫天黄沙,将这份看似寻常的奏疏送往长安。
甘露殿内,李世民将奏疏狠狠掷在案上:“他们这是在逼朕!”
苏策虽被三司定了私吞漕粮之罪,但最终生杀大权仍握在帝王手中。
殿外宫槐簌簌作响,几片枯叶落在奏疏之上,似是为这场君臣博弈添了几分肃杀。
李世民摩挲着案上螭纹镇纸,指尖在青玉温润的触感中反复思量。
苏策之才,确是西征不可或缺;可若纵其“罪行”,又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帝王心术,最忌偏私,然太子的求情与程咬金的奏疏,却似两柄利刃,将他心中天平悄然撬动。
苏策真的有罪吗?答案是肯定的。
其一,他在奏报蓝田灾情时夸大其词,犯了欺君之罪;
其二,漕粮移库一事虽证实是回购余粮,但粮车去向不明,苏策始终未作解释。
然而,当李世民收到程处默的密报时,却陷入了沉思。
密报称,苏策在诏狱内神态自若,每日还命人从他名下的胡姬酒肆送来西域美食。
昨日更是托人传出话来:“罪臣自知死罪难逃,只求陛下恩准,死前能见长乐公主一面,此生无憾。”
李世民气得拍案大笑:“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既然想在诏狱享福,就让他多待几日!明日早朝,朕要亲自审问!”
话音未落,王德战战兢兢入内,神色古怪:“陛下。。。太子殿下在甘露殿外长跪不起“
”还说。。。说愿辞去太子之位,只求赦免苏策。”
李世民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竹简:“这是要挟朕?!”
“陛下息怒!太子年少心急,定是失了分寸。。。”张公公慌忙劝阻。
李世民望向殿外,李承乾已跪了整整一日,苍白的面容却透着执拗。
这一幕让他想起之前长孙皇后崩逝,李承乾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在昭陵外守陵三昼夜,直至昏厥被侍卫抬走。
“承乾,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李世民缓步走到廊下。
李承乾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儿臣愿以太子之位,换苏策一命。苏策虽有罪,但他对西域局势了如指掌,西征大业不能没有他!儿臣相信,苏策定有苦衷!”
李承乾重重叩首,额头渗出鲜血。
“你当真不后悔?”
“儿臣。。。绝不后悔!”
李承乾的话如重锤般敲击着李世民的心,眼前这个甘愿舍弃储君之位的儿子,与记忆中那个依赖母后的少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