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是早上审的,人是中午判的。
张兰庭、张亮、戴胄三人联袂入宫时,在甘露殿外遇见了来回踱步的李泰。
“三位大人,审案可还顺利?”李泰笑意吟吟,眼神却紧盯着三人手中的案宗。
张兰庭心领神会,压低声音道:“苏策私吞漕粮证据确凿,只待陛下圣裁。”
李泰眸中闪过一丝喜色,面上却端得清正:“如此甚好,劳烦三位大人速速禀明父皇,莫要延误。”
待三人进殿,李泰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朝甘露殿方向走去。
殿内,李世民放下狼毫,看着跪呈的案宗挑眉:“这么快?”
张兰庭将案宗捧过头顶:“陛下,苏策截留漕粮、倒卖牟利,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圣裁。”
李世民翻阅案宗的手指顿住,目光落在“李持”的名字上。
此人是他亲自点派去蓝田的,怎会突然成了苏策同党?
“戴卿,你怎么看?”李世民忽而开口。
戴胄神色凝重,斟酌着字句:“臣以为此案仓促,李持虽为关键证人,但其证词多有矛盾之处,还需再审。”
戴胄向前一步,将审案时的疑点娓娓道来:“苏策称密信笔迹非他所书,且蓝田账册与漕运记录尚未完全核对……”
“张卿以为呢?”李世民转向张兰庭。
张兰庭挺直腰板,神色凛然:“回陛下,臣反复核验,并无疏漏。李持身为漕运主簿,接触账册频繁,所言句句属实!”
“证据链完整,依《贞观律》当判斩立决,夷三族!”张兰庭声音洪亮。
戴胄三步并作两步抢至阶前,朝御案重重一拜,青玉笏板叩击青砖发出闷响:
“陛下!此案牵连十数州赋税,其间账簿真伪尚未勘明,若仅凭李持的片面之词草率定谳,恐寒了满朝文武之心!”
他抬头时额间已沁出细密汗珠,晨光掠过他泛白的指节,将官袍袖口因用力攥紧笏板而泛起的褶皱照得分明。
随着话音落下,整座太极殿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唯有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方才那番谏言耗费了多少气力。
张亮微微欠身,袍角扫过青砖的纹路,袖中玉珏相撞发出清响:“陛下明鉴,苏策党羽苏福、张猛等人虽非谋逆首恶,却在其策划伪诏之时鞍前马后奔走,桩桩件件皆是十恶不赦之罪。“
”反观李持,自刑部大牢提审起便主动供出苏策的罪证,臣恳请陛下念其戴罪立功之举,从轻发落以彰天恩。”
李世民摩挲着案头玉镇纸,目光幽深。
所谓“夷三族”,对苏策而言与灭族无异。
苏策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便是管家苏福。
甘露殿外,李泰看着跪坐在廊下的李承乾,笑意渐浓:“大哥还在这跪着?苏策贪墨证据确凿,你跪破了膝盖也无用。”
李承乾抬起头,眼底满是倔强:“四弟你胡说!大哥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泰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他忽然压低声音,“我若是你,就该离那乱臣贼子远点,免得被牵连。”
李承乾攥紧拳头,正要反驳,却见一旁的长乐公主突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宫女怀中。
“长乐!”李承乾惊呼,慌忙扑过去扶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