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御史大夫张庭兰猛地拍案,惊堂木震得案上竹简哗啦作响。
陪审席上的官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在寂静的公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庭兰环视四周,瞥见几位御史台同僚投来的关切目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从入仕起就没见过如此桀骜的犯人,余光扫过陪审席上的户部侍郎周明远,见对方微微抬手下压,示意稳住阵脚,才强压下心头怒火。
这场由他牵头弹劾苏策的案子,背后牵扯着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党争,一旦翻案,不仅御史台颜面尽失,更可能动摇朝廷根基。
公堂的烛火明明灭灭,将苏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似张牙舞爪的困兽。
张庭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提醒着他昨夜通宵梳理罪状的疲惫。
他强迫自己冷静,深知这第一问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
“苏策,本官问你,漕粮何时截留?藏于何处?”
苏策斜睨堂上,玄色囚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大人从何处得知那是漕粮?”
这句话似一记重锤,敲得张庭兰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案上卷宗狠狠甩在地上,泛黄的纸页四散飘落,“贞观九年渭水泛滥,你连受灾户数都虚报三百,如今竟在漕粮之事上装糊涂?”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若非漕粮,那十万石粟米从何而来?”张庭兰怒目圆睁。
“张大人既已知答案,何必多问?”苏策轻笑,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不如派人去蓝田查账,答案自现。”
“账本亦可伪造!”张庭兰冷笑,“谁能保证你没篡改过文书?”
“蓝田县署的账册,大人怕是早看过了吧?”
苏策忽然垂眸轻笑,发间镣铐随着动作轻响。
“若真是铁证如山,何必在此与我唇舌之争?不过是想借我之口,将莫须有的罪名说得更‘确凿’些罢了。”
“大人又何必听我辩解?横竖我说什么,在您眼中都是谎言。”
苏策抱臂而立,锁链在青砖上拖出刺耳声响。
刑部尚书张亮重重一拍桌案:“公堂之上,休得放肆!”
他审理过无数要案,却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犯官——寻常人即便蒙冤,也会涕泪横陈地辩解,可苏策倒像是来拆台的。
苏策敛去笑意,朝张亮拱手:“下官知错。”
旋即转向张庭兰:“大人若执意怀疑,大可派人去查蓝田县署的每一笔出入账,再核对渭水漕运的押运记录。若能找出一丝破绽,下官甘愿伏法。”
公堂内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
张庭兰死死盯着苏策,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心底泛起阵阵寒意——这个苏策太棘手,每句话都似暗藏锋芒,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