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指尖勾住玉符流苏的动作很慢,像在掀动一层脆弱的茧。
陆昭这才注意到他袖口渗出的暗红斑痕——方才与鬼魂缠斗时,陈墨的手臂被撕出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就浸透了裹伤的布条,此刻正顺着腕骨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红。
"这是酆都城祖师爷留下的'镇魂玉'。"陈墨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是怕震碎空气里的某种平衡。
他将玉符放在陆昭掌心时,陆昭触到那玉的温度——竟比鬼魂的雾气更凉,凉得他指尖猛地蜷缩,"或许可以用它代替鲜血。"
陆昭盯着掌心里的玉符。
那是半枚残玉,边缘有火烧过的焦痕,正面刻着扭曲的鬼文,背面却雕着朵并蒂莲,花瓣脉络细如发丝,在幽光里泛着青玉特有的温润。
他喉结动了动:"你。。。为何帮我?"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被推到祭台的纯阳体。"陈墨垂下眼,看着自己腕间的血,"三百年前,我师父的师父也是这样站在这里。
他割开手腕时说,总要有个人替天下人先走一步。"他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剑,"但我不想再看第二个活人当祭品。"
慕云真跪坐起身,道袍上的焦痕还冒着细烟。
她扯下腰间的丝绦,扔给陈墨:"先止血。"丝绦落在陈墨脚边,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盯着陆昭掌心的玉符,像是在确认什么。
陆昭深吸一口气,将玉符按在石碑上。
震动来得毫无预兆。
先是石碑发出蜂鸣,像有千万只蜜蜂在石心筑巢。
接着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钟乳石上的红绳突然绷直,每一根都指向玉符的位置。
慕云真慌忙拽住陆昭的胳膊,林逸抄起刀挡在三人前方,陈墨则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节泛白。
陆昭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响动。
他看见玉符表面浮起金纹,那些鬼文正在融化,顺着石碑的纹路流淌,像活过来的金蛇。
当最后一个鬼文没入碑底时,震动骤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石碑发出的暖光——不再是幽蓝,而是带着蜜色的温柔,像寺庙里长明的酥油灯。
"看。"陈墨的声音哑得厉害。
众人抬头。
石碑表面浮现出一幅地图,用金线勾勒的山川河流正在缓缓转动,几个红点像跳动的烛火,其中一个正好在他们当前位置的标记旁——第三块怨骨的位置。
"这玉符。。。"陆昭摸着还残留余温的玉,"它不仅代替了鲜血,还在指引方向。"
"镇魂玉本就是沟通阴阳地脉的法器。"陈墨终于弯腰捡起丝绦,粗略地缠住伤口,"祖师爷说过,它能感应到天地间最凶戾的怨气。
太初之魇的怨骨,正好是怨气的源头。"
林逸凑过来,刀尖点着地图上最远的红点:"要封印那东西,得集齐十二块怨骨对吧?
按这地图,剩下的九块分布在天南地北,咱们四个分头找能快些。"他的虎口还在渗血,说话时却眼睛发亮,像发现了新猎物的小狼。
慕云真皱起眉:"分头太危险。
上次在九嶷山,我们差点折在傩面里。"
"但时间等不起。"陈墨将染血的丝绦打了个死结,"我查过古籍,太初之魇每集齐三块怨骨,地脉就会暴动一次。
上回罗布泊地震,死了三百多人——下一次,可能是一座城。"
陆昭看着地图上跳动的红点。
系统在识海深处轻轻震动,张道陵的残识碎片突然浮现:"十二怨骨,对应十二地支,缺其一则本体不立。"他握紧玉符,"分吧。
我和云真、逸哥去最近的三块,陈墨你去最远的那片——那边怨气最浓,需要酆都城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