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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忘记你的旅行（第1页）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由宁州飞往A国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陈曙两手空空，只是一个孤零零的背影在这个偌大的飞机场馆里，像个幽灵，漫无目的。

走出场馆，外面是厚厚的积雪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陈曙只是想着：离她更近了，至少我们现在在同一片土地上。

一家便利店里，蔡依一像往常一样兼职。虽然奶奶留给她的钱加上公司给的足够她在这个国家生活的很好了，但是想到远在故国的家人还是想着能节省一点给家里。他们年纪也大了，弟弟也快高考了都是用钱的地方。或许是长大了，又或许是害怕了，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了。即使过往恩怨种种，吵架斗嘴，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意识到没有什么是比血脉更亲密的了，在一个生命即将陨落的时间尽头，人似乎才会收拾自己的别扭、含蓄，展示神一般的包容，对过去的一切宣判无罪。但，被利益迷了眼的畜生除外。

风铃晃动，陈曙在便利店外跺了跺脚，将鞋子上的雪弄掉。陈曙进去买了点东西，蔡依一在收银台低着头画着画。陈曙走到收银台看着熟悉的样子，一瞬间恍惚了。蔡依一放下手中的东西用A国语言说了句：“需要便利袋？”陈曙听着熟悉的嗓音，瞳孔晃动，颤抖的双唇抖动地说：“蔡依一。”蔡依一一愣，是他。在这边两年了，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都显得有些陌生了。蔡依一抬头对上陈曙的目光，两年清瘦了不少，没了当初不可一世的锐气，反倒多了些成熟稳重。蔡依一说：“302A元。”陈曙结了账之后只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东西，像两年前在卫袁家的超市一样。

蔡依一终于看到了这两年梦中那张模糊的脸了，再次看到陈曙，蔡依一满是震惊想知道这两年他过得好不好。原以为只要走的够远，只要不见面就可以在这场旅行中忘记，就像七年前他说的那样：“你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但是这太难了。自己赤脚在房间走的时候就会想起他说的穿上拖鞋，自己吃饺子馄饨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放上几滴醋，自己思考的时候也会像他一样不自觉地摸摸鼻子。。。。。。这些似乎都是他用时间一点一点在自己身上雕刻的样子。

陈曙一直坐在那里，直到小店打烊了。蔡依一抿嘴犹豫说了声：“陈曙，打烊了，走吧。”陈曙说：“好，你吃饭了嘛？没有的话我带你吃点东西。”蔡依一说：“我吃过了。”蔡依一把店关好之后，陈曙站在门口像个孩子不知所措。蔡依一说：“这么大的雪，你订好今晚住的地方了吗？”陈曙说：“还没。”蔡依一想了下，A国的计程车比国内贵得多，而且这个点晚班车早就过了。蔡依一说：“那跟我来吧，不过我住的地方小，你今晚可能只能睡沙发了。”陈曙点头，拿着蔡依一手中的伞撑开。

路上，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沉默。月亮被云盖的严严实实，路灯的灯光昏黄。耳边是冬风带来的海水的呼吸，两人呼出的温热像雾气一样模糊着彼此的视线。虽然在同一个伞下，但是两人的心中间仍然隔着一层薄冰。

到了房间后，蔡依一将自己的拖鞋给陈曙，自己换了双干净的鞋子。蔡依一说：“那边有茶水，你自己倒，你要是饿的话，冰箱有吃的那边有厨房你自己做。我要先去忙我的工作了。”说完，蔡依一转身进入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蔡依一无力地瘫倒在地。然后支撑着自己起来走到桌子跟前。陈曙在客厅看着，虽然这里很小还没以前住的四分之一大，但是看见她把生活过得这么井井有条也就放心了。陈曙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文献，偶尔起身倒杯水。等蔡依一抱着床被子出来的时候，陈曙这才发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陈曙说：“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这是蔡依一最想听到的也是最怕听到的。蔡依一点点头说：“挺好的。你怎么找到这的？”陈曙说：“我就是过来旅游，凑巧。”蔡依一心里笑着：旅游，不带行李箱的旅游。十二月份旅游。陈曙接过被子说：“你还在为两年前的事，耿耿于怀吗？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欠考量，我不该对你生闷气。蔡依一听到陈曙说的话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欣慰的是她知道“对不起”三个词从任何人嘴里心甘情愿地蹦出来有多难，而且这个人还是陈曙那简直是难上加难。蔡依一在一旁坐下说：“陈曙，我以为你会明白，我气的从来不是这个。我气得是这里，你的这里。”蔡依一边说边用食指戳着陈曙的心口处。陈曙则是皱着眉头，蔡依一起身。这次陈曙紧紧拽住蔡依一的手说：“就算是死那也让我死的明白点。”蔡依一拂去他的手说：“我气的是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气的是为什么要瞒着我，耍我好玩吗？你说你很会装作别人喜欢的样子，那这样的话我能不能理解为我的后半生将会活在一场以爱我为名义的骗局里？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是你这颗真心。真心，真心最要紧。”说完便转身了。

陈曙想了下说：“我喜欢你，我对你从来不是一时新鲜感上头，当年是我太年轻说话没轻没重。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耍你，瞒着你确实是我做得不对。我想要被你喜欢，不想被你抛弃，所以我以为被喜欢就不会被抛弃，请原谅我有时候的言不由衷，我的拧巴与不善言辞。”蔡依一听到陈曙说的这些后，似乎这是两人认识七年以来她第一次看清这颗擦拭干净的心。比声音更先滑出的是眼泪，比眼泪更先流露的是嘴角欣慰的笑。蔡依一仰着头，不想让眼泪落下说：“早点睡吧，虽然和国内时差没差多少，毕竟还是飞了一路。睡吧。夜里要是冷来我房间的衣柜再拿床被子，门我就不锁了。”

第二天，蔡依一起来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到客厅看到看见陈曙做好的午饭和留下来的一封信。蔡依一拿起做好的三明治和信就去坐地铁。在地铁上，蔡依一将信看完了。泪水早已滑落。

见信好。

当你看到这个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到飞机场了。看到你在这里生活的不差我就放心了，虽然房间有些小不比国内，但是看见你将这里照料的那么好。我想你应该还是蛮喜欢这里的生活的。很抱歉，当年留你一人承受亲人的离开，而我只能隔着屏幕安慰你。当时听见你哭其实我很是心碎。说来不怕你笑话，其实当年你哭着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让我哭啊？你颤抖的声音在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像个幽灵。直到现在，我仍然觉得自己亏欠你许多。

你不在的这两年，其实发生了很多变故。接下来我说的，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一年前林妍回老家之后，家里是给她找了工作，但是并没过很久就给她安排相亲了。但是林妍和郑柯约定，等郑柯出狱后就结婚的，所以就一直推脱。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逃脱，她家里人把她嫁给了一户瘸子。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穿着婚纱喝药自杀了。郑柯的母亲看出来郑柯心属林妍，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个儿媳。所以就一直想要把她嫁出去。林妍很能理解她身为母亲的心情，毕竟自己的初中那个样子换作我，我也不会想要这样一个儿媳。而这个时候恰好那个媒婆将那户人家介绍给林妍，林妍情况毕竟特殊而且人家给的彩礼也很高，林爸一时迷了心就同意了。

后来没多久，郑柯在监狱表现优异获得了减刑，所以在林妍去世的当天我就去接郑柯了。我和他说了林妍回了老家的事，他也迫不及待。而我想着去趟庆州代你看看奶奶就和他一起回去了。等到地方的时候郑柯得知林妍去世的消息后，看完林妍写的遗书，遗书里的每个字眼似乎都在说我喜欢郑柯。当然，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就和母亲吵了一架。第二天他穿着林妍之前给他买的西装也跳河自尽了。他没有留下任何，只有手机里事先打好的一段字：妍妍，不怕了。路上的时候，我从他嘴里知道了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经历。当时他在上高一的时候，因为孤僻和懦弱的性格被人勒索。那天，林爸见郑柯迟迟没回来，就让林妍去找。他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林妍一脸不乐意撅着嘴巴的样子。但是看到他前面那伙人就瞬间变脸。那几人看见林妍，看到他虎口的笑脸嘴里说着：“快走，是那个林妍！”“谁啊？”“就是之前干废王龙腿的那个呀。”林妍说：“走，回家吃饭。”他打趣地说：“你怎么这么臭名昭著？”林妍挑眉笑的很肆意说：“那你可要记住了，是臭名昭著的我救了你这个乖乖男。快走，我快饿死了！”

在后来的生活中，他发现这个臭名昭著的妹妹也是一个温柔善良、勇敢努力的小女孩。也是一个看动画片会感动哭的小孩，一个保护朋友的仗义女侠，一个能记住自己喜好的妹妹。他说：“我在书籍编织的茧房里按部就班，是她的出现让我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黑暗。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是她的少年意气教会了我勇敢。”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看到这，我猜你一定很伤心，但是我想你身为他们的朋友应当知道。你的家里的事不用担心，家中一切安好，顺意的成绩也很不错，明年应该能考个很不错的成绩。陈栀和卫袁结婚了，他们生活也很幸福。不过前段时间陈栀流产了，但是你放心她现在恢复的很不错。好像是当时她的补课班里有个孩子很调皮。陈栀就让他写作业就动手了，小男孩把陈栀推倒桌子撞到腹部，流产了。警方是介入了，但是按照警方说的要走流程那么陈栀和另一个动手的老师都要拘留，小孩子一方当然要负主要责任，但是那个老师就担心，就一直说要和解，就去求陈栀。最后只能无奈和解了。

其他的话就没了。如果有的话，就是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好，也是很低落的话，我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你在低谷的时候相信自己有被爱的能力，请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曙

蔡依一看完信后，眼泪止不住的流。快到学校的时候，到卫生间补妆。路上有认识的同学和蔡依一打招呼。蔡依一只是点头。上课的时候，其实也心不在焉的。放学后，蔡依一到了一家神社，在那里为他们祈祷。蔡依一抽到一个签子递给神子。神子说：“孩子，拿好你的御神签。根据这个签子，您是这片土地的福泽，感谢您的到来。但是，有一点你的这一生也犹如这片土地一样。在久远的上古时期，这里是一片辽阔的土地，但是海平面的上升，这个岛屿就成了数个零零散散的小岛，到最后就只剩下这一块。”蔡依一皱着眉头说：“那有什么是可以改变的吗？”巫女摇摇头说：“海洋之力，不可抗拒。不过尽量不要远航或许可以避免。”之后，蔡依一走到山上，在一棵很大的樱树上系上带子，心里默念：“妍妍姐，下辈子做一个漂亮的樱花肆意绽放吧！”

蔡依一走之后，巫女还在想着刚刚那个御神签心里在想：神明啊！这个即将拯救这片土地的女孩，你忍心见她失去这么多嘛？您能否悲悯一下这个孩子啊！留下一个岛屿让她依靠啊！

陈曙回国之后，卫袁见他这般高兴说道：“你这是抽哪门子风？难得见你今天没带乌云出门！”陈曙说：“我见到蔡依一了。”卫袁震惊！卫袁说：“你找了两年的人，出去一趟就碰到了？骗人的吧！”陈曙按着手机的开关，锁屏就是早上蔡依一睡着的样子。卫袁看到后白了陈曙一眼说：“变态！两年没见，怎么瘦这么多。不过话说，见你这么高兴，和好了？”陈曙说：“没有啊！”卫袁一脸不理解说：“那你这么高兴？”陈曙说：“她在那生活的好就行。”卫袁说：“你就不害怕人家现在有男朋友？把你当备胎？”陈曙说：“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她有男朋友，我也会比那个人强一千倍，让她再次喜欢上我。”

但是，陈曙不知道的是，这两年她过得并不好。忘记你的旅行，忘记的对象从头贯穿到尾，如此深刻，又该如何忘记？寻找你的旅行，寻找的从来不仅仅是那个人，是深埋在过往废墟下的因果花，是那个被自己遗忘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