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啊?”
季砚书浑不在意:“圣旨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圣旨那不也是你请来的?”钟沁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什么好啊季砚书,你要是真为他好,那总要听听他的意见,这么一声不响地送了走,来日你要是真的没死成,也不怕人家记恨你!”
季砚书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底气地说:“咱俩能不能活还要另说呢,你想这么远干什么?”
钟沁还要再敲打她,话没出口,就见城门靠里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帘子撩开了,露出里面的人,正是太子。
钟沁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季砚书却是干脆连礼都不行了,非常熟稔的爬上了太子殿下的马车,往椅子上一瘫:“说了半天话,可是累死我了。”
盛景义瞥了她一眼,骂道:“没规矩。”
她边喝茶边回:“二哥快别念叨我了,咱们现在都是刀悬在脑瓜顶的人,讲究这些虚礼干什么?”
眼见盛景义又要生气,一旁的陆清仁连忙过来打圆场:“殿下送信给赫连将军,笃定他会来勤王,可是与他有故交吗?”
今天安排这一大摊子事,在座的四个人都心里清楚,只见她很自然地摆摆手:“没交情。”
陆清仁好脾气地追问:“那是?”
季砚书大大方方地说:“有仇罢了。”
陆清仁:“……”
季砚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一句话把陆大人说懵了:“而且我才不敢拿赫连铮那小子打赌,他是个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驴,我俩当年梁子结大了,要是靠他,他可能更想让我死。”
陆大人已经让她三言两语说的脸色衰败,结果季砚书下一句话就来了个大转弯:“但只要他大哥发话了,他就不得不来。”
盛景义问:“赫连翊?”
季砚书点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用私印给赫连翊写信的原因。那人勉强算是个分轻重的,当年陛下之所以能同意让我率军南下,一大原因就是当时正值南疆内乱。南疆王室内部勾心斗角,老国王软弱无能,军队疲敝,算是钻了个天大的空子,本来应该一举得手,但没想到却出了变数。”
钟沁好奇:“什么变数?”
季砚书看了他一眼:“那一年的赫连翊不及弱冠,祈南边境被破,他当机立断在南疆王庭斩杀了他父亲,飞速拿到了传国玉玺,又以雷霆手段收拾了打着“孝悌”旗号打算独占皇权的叔伯,力排众议将国库全部拿来叫他的孪生弟弟赫连铮去打仗,短短一个月就堪堪维持住了南疆政权的稳定。”
钟沁:“所以你才在南疆呆了那么久?”
季砚书点点头:“那赫连铮和我一般大,是个百年不遇的将才,当时带着人赶到,我只能逼不得已撤军,然后在钟老将军的授意下转变套路,开始长攻。”
当年那一战变故颇多,但就算赫连兄弟有通天之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这一仗打了七个月,最后由赫连翊亲自出面,和季砚书签订降书,许诺以大祈皇帝为王,每年缴纳岁贡。
总体来说,她也还是占了便宜。
赫连翊能在每年交足大祈岁贡的前提下,依旧稳定着南疆政权,甚至这些年还有越来越繁荣的趋势,就可见他是个人才,肯定不甘于只做个小小附属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有这么一个谈条件的机会,他不会不把握,毕竟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当然了,也不一定,兴许人家就喜欢隔岸观火,看着季砚书怎么玩火自焚呢?
她这话说的笃定,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她要是真有这么大把握,刚才又何苦匆匆赶走那么多人?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听出了季砚书的弦外之音,盛景义喝茶不语,就连钟沁都罕见的不说话了,倒是陆大人与众不同,蹙着眉开口:“万事无绝对,要是南疆真的不打算发兵,殿下还当如何?”
钟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当如何?等死呗!
季砚书看一眼钟沁就知道他想什么,罕见的在心里赞赏了他一把,明面上却还得稳定陆大人脆弱的内心:“不妨事,要是南疆调不来兵,我就飞书让顾玄明先带着人撤回来,当年一战我们尚且伤筋动骨,突厥人没那么大后劲。阿达尔这个人我了解,局势不明的时候不会轻易南下,顶多……”
说到这里她住了口,顶多就是牺牲北边一线江山,壮士断腕罢了。
钟沁瞪大了眼看她,没有任何一个将帅能轻易把这句话说出口,那证明季砚书要为了盛景义的皇权,活生生放弃北方边境线上数万百姓。
这件事也远没想的这么容易,皇帝还没死,朝堂上也并不干净,她要是敢当众这么说,光是那些老大臣们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足够淹死她了。
“我有点不懂了。”季砚书愁眉苦脸伸出一只手,指了指盛景义,又转向陆清仁,最后指向钟沁和自己,“君、臣、将,咱们一个也不缺啊,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
内忧外患,东西南北都不消停。
“因为我们缺的是另外三样。”太子也学着她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兵、粮、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