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侍女快步而入,面容寻常,却身段窈窕,举止干练。她手中托着一只乌木小匣,缓缓放至几案之上。
盒盖打开,里头却是一袭轻纱织就的薄衫与襦裙,衣料通透,样式妩媚,显是为应宴席之用。
沈秋辞的神色终于变了几分。
她终归是出身世家,自幼衣着得体、举止规矩,素来敬谢这等轻薄艳丽的衣饰。京中虽也有贵女偏爱风流妩媚之态,但她自始至终,皆是以端庄雅致示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顾姨,我为此事已筹谋多时,费心不少。眼下事已至此,还望你多帮上一把。”
顾流音自知这套衣衫分寸稍逾,既打了个巴掌,自也该给颗甜枣,便笑着安慰道:“你穿这身衣裳混在那些侍女中,旁人瞧不出端倪。只要探得消息,便可速速抽身,切莫贪多。”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与向霖素未谋面,是张生面孔,不妨事。至于杜徽,他识得你,届时你戴上面纱,与那群人一道,离他远些就是。多留意那姓王的商贾和那名北夷人。”
沈秋辞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颔首应下。
当她将那套纱衣带回客栈时,天色已沉。廊下微风拂过,她走到房门前,却见门外静静摆着一整篮新鲜的花。
她微一停步,弯腰将花篮拎起,推门而入,屋中空空荡荡,并无人影——赵怀霁并不在。
她将花篮搁下,正欲合上门扉,却在此时听得轻响。
她抬头。
只见一抹赤影自二楼栏杆翻身而入,动作干脆利落。少年衣袍未沾半点尘土,腰间香囊微晃,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枝花。
那花,正是她篮中所盛的模样,一模一样。
沈秋辞抬眼望他,他也静静看着她,唇角带笑,神情却藏着几分小心翼翼。屋中花香氤氲,混着他衣袍上残存的吴城湿气,一齐扑入鼻息之间。
谁都没有先出声。
沈秋辞终是开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你这是……何苦呢?”
少年靠近了些,看着女子的眼眸中出现了困惑,不安和疑惑。
甚至是一丝浅淡的悲哀。
“为何要骗我,又跟着我?”沈秋辞语气平静,字字分明,“世子殿下。”
少年没有作声,又向前一步。见她未退,也未拒,便伸手将那枝花,轻轻插入她鬓边。那动作极轻,极慢,像是碰重了些,她就会消失一般。
少年心事未宣先怯。
他终于开口。
那熟悉的嗓音,曾是风流肆意、潇洒不羁,如今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迟疑与收敛,仿佛一触就碎。
“清和。。。。。。”
他唤得极轻。
“我来见你了。”
他站在她面前,眼睫微垂轻颤如蝶,声音低低的。
“你别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