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眉头微蹙:“他们强买你们的田?”
杜徽素来家底丰厚,如今竟如此不择手段,看样子江南境内的局势,已糜烂至此。北地战事未平,若杜徽再借粮为势,朝中却无人问责。
或者说,赵砚行还在等待着给予他致命一击。
那人见她神色动容,立刻堆起笑来:“夫人心善,俺们这些人日子过得难,求夫人赏点吃食罢了!”
沈秋辞却道:“我可给你吃的,但你得替我办件事。”
那汉子闻言一怔,旋即堆起笑来:“夫人尽管吩咐,俺若能使得上力,当尽心尽力!”
沈秋辞微微一笑,目光转向那仍在埋头吃食的女子:“我给你粮,你须得保她母子安稳,不许旁人再扰。”
那人连连点头:“这个俺应得住!”
沈秋辞却未松口,语气仍淡:“我方才问你话,你还未回我。”
汉子一愣,忙道:“哎哟,夫人,是俺记性不好。那杜家当真是作恶多端,把咱们这些庄稼汉逼得一无所有!官面上的人也不管,咱们连告都没地方去告!”
沈秋辞摆手唤了随行侍卫,从车中取出一袋干粮递去:“你们打算往哪儿去?”
汉子双手接过,面露感激:“听说荆楚那边愿意分田给咱们,俺们一行人正往那处走哩。”
“荆楚?”沈秋辞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消息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
那汉子忽然有些迟疑,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道:“俺也是听杜家的那些家奴讲的。他们仗势欺人,收俺们田的时候随口一说,说是去荆楚另有出路,咱们也就跟着一道走了。”
见沈秋辞神色不明,他赶忙又补道:“夫人,那妹子她男人早早没了,只带着个孩子孤身一人。咱们一路走来,也算有个照应,您放心,俺一定护着她们。”
沈秋辞又递给他一袋干粮,语气平和:“你既收了我的东西,便得守信行事。记着,天理昭昭,老天爷是看着的。”
那汉子连连点头,如捣蒜般应下:“是是,夫人说得对,俺记下了!”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中等身形的男子猛地冲向那名女子,显然是想夺她怀中仅余的几口干粮。女子警觉极快,立刻握紧手中匕首,身子一侧,将小男孩护在身后。
那先前还在言辞恳切的壮汉见状,立即大步上前,边跑边高声叫道:“你这王八蛋,竟敢欺负人家孤女寡母!”
他步伐不慢,可那袭击之人却已冲至女子面前。
女子手中紧握着刀,似是迟疑了一瞬,下一刻却猛然出手,刀锋直刺而出——
周围众人皆是一惊,顷刻寂静无声。
而那壮实汉子亦及时扑上,死死按住那欲行抢夺之人。
沈秋辞抿了抿唇,望向那壮汉,出声提醒:“大哥,你记着你方才的话。”
壮汉连连点头,忙应:“记着了,记着了!”
就在此时,一道含笑的声音自她身后悠悠传来:“夫人这般心善,竟不晓得‘怀璧其罪’的道理?”
一道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秋辞回身看去,便见一名着宝蓝锦袍的少年正骑马立在不远处,对她笑得风姿翩然。那双桃花眼微扬,身姿挺拔,腰间束着精致的锦带,其上右边配着刀,左侧则悬着一枚香囊。
本应是贵气逼人的打扮,偏偏那少年眉目间却带着几分亲切之意,叫人不由心生几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