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回去吧,皇后与你们沈家并无关系,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沈家并非只有你们这一支,若想牵连满族,大可继续这么胡闹,朕有的是时间陪你闹,就看你们的脖子够不够硬。”
皇帝将人赶了出去。
沈大人站在原地,颤颤悠悠地擦着脸上的冷汗,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帝后行事无状,枉顾人伦,竟还不让人说。
沈家门风严谨,族人如何面对世人的讥讽?
一时间,他觉得无脸见人了,甚至苟活于世,便让人笑话的。
沈大人脚下发麻,浑浑噩噩地离开大殿,甚至,觉得人人都在笑话他。
笑她教女不严,笑她教女乱。伦。走出宫廷后,他困乏极了,周身无力,误闯天家,天家欺他如此。
当真是过分。
无法言语无法诉说,想到皇帝咄咄逼人的姿态,他恨不得以头抢地,一死了之。
若他的死能让阿殷悔悟,倒也是好事。
沈大人步伐虚弱,耳边嗡嗡作响,走一步停三步,走到天黑才走到家门口,夫人来迎,他无奈道:“世风不古,天道难寻。”
“胡说什么,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闹什么。你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再回去。”沈夫人知晓丈夫心中的事情,她没有太大的想法,如今的皇后姓季,与沈家有什么关系了。
关起门来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她劝说丈夫:“黑白好分,对错好分吗?你不要总盯着皇后的事情,做好你自己的事,旁人若问,你便说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即可,为何听旁人的话。”
这些时日以来,她自己都不大出门赴宴,索性关门不外间事。
沈大人没有听她的,艰难地迈过门槛,妻子不出门,他日日要去官署,听着旁人‘恭维’的话,颜面都被踩在脚底下。
夫妻二人心思各异,日暮黄昏,李珵回到寝殿。
皇后累了,在小憩,她脱衣上榻,凑到皇后跟前,嗅了嗅,都是她熟悉的香味。
沈怀殷迷迷糊糊地觉得身旁多了一人,小老鼠一般动来动去,她太累了,眼皮重若千斤,想要开口呼唤李珵,却又说不出口。
等身侧静默,她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天亮,李珵也走了。她竟睡了这么久,都怪李珵。
虽说睡得久,但她依旧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懒于动弹。她阖眸睡了会儿,身侧婢女来报:“殿下,昨日沈大人求见陛下,陛下在殿内大动肝火,听说很生气。沈大人离开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沈怀殷骤然睁开眼睛,眼内如同深渊,“我知道了,下去吧。”
父亲做什么,她很清楚。当年可以离京,如今就可以逼李珵废后。
李珵太小了,平日里行事温和,让臣下觉得她软弱可欺。所以,不敢与先帝争的老臣开始觉得她好欺负,好压制。
她的父亲当年不敢劝说先帝废后,如今巴巴地来找李珵,是何心思?
觉得她丢人还是觉得李珵好欺负?
大抵都有。
沈怀殷睡不着了,由宫人伺候更衣洗漱,用过早膳后才吩咐道:“去请沈大人入宫。”
父亲来时,已是午后,他一路走入宫,走出一身冷汗。
殿内冰冷,入殿时,冷热相逼,激得他打了哆嗦。皇后坐在主位,见他入殿,“沈大人坐下吧。”
听她称呼沈大人,入殿的人猛地抬首看过去,皇后威仪万千。
“臣见过皇后殿下。”
入座后,宫人奉上冰镇过的酸梅汤,沈大人忐忑不安,低头饮了口,凉意浸人。
“沈大人昨日的事情,本宫已知道。”
皇后语气散漫,似是说笑似是提点,听得沈大人低头不语,他一直都喜爱酸梅汤。时隔多年,皇后竟然还记得。
浅浅饮了一口后,皇后继续开口:“沈大人有什么想说,大可与本宫开口,何必叨扰陛下。陛下日理万机,不好用这等小事去叨扰她。”
李珵忙得脚不沾地,事情又多,被沈大人这么一搅和,昨晚想必也不高兴。
难怪李珵昨晚回来,饭也不吃,多半是被气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