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殿内光线徐徐暗淡,李珵觉得这里压抑得厉害,起身回自己的寝殿去了。
李珵日日往中宫跑,自己的寝殿快成了摆设,今日难得回来,情绪低沉,伺候的女官不知所措。
李珵不愿意见人,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躲在被子里闷着。
女官无奈,让人去请皇后来看看陛下。
季明音得到消息后,慢慢地合上账簿,解释道:“陛下不过来,必然是不想见我。我若过去,岂不是让她难堪。”
她是天子,要脸面要尊严,自己贸然过去,她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痛快。
女官忧心忡忡地走了。
寝殿内的李珵藏着自己,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睡到半夜又醒了,再无睡意,披衣而起,坐在台阶上赏月。
外衫裹着她的身子,夏夜的风不凉,静坐许久后,女官匆匆而至:“陛下,您不睡了吗?”
“朕想静静,你退下。”李珵面无表情。
女官无声退下。
李珵在想白日里的事情,观主怎么知晓她做的事情呢,就连许溪都不知晓沈怀殷还活着。
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可远在道观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一刻,李珵是害怕的,她不害怕旁人指责,只害怕姐姐知晓真相后会不会嫌弃她。
李珵焦躁不安,双手掩面,试图藏起自己内心的惶恐,除了观主知道以外,还有谁知道呢?
她不能让那些人舞到姐姐面前。
李珵眸色幽黑,有时候仁慈不是好事,她已经后悔留下许溪的性命了。
既然观主觉得是她杀的,她既然背了名声,再去动手也无妨。
至于观主,被困道观近乎二十年,不如回裴家而去。
既然走投无路,不如另辟蹊径,总好过被动挨打。
李珵打定主意,慢慢站起来,仰首看向月亮,喃喃其词:“是你们逼我的。”
我本想做个仁慈的君主,但你们要这样对我,那就等着你们该得到的后果。
半夜无眠,李珵早起,散朝后唤来心腹跟着内廷司的人,一旦见到许溪,格杀勿论。
心腹立即去办。
李珵随后招来内侍长,“去道观一趟,往事已矣,不必再追求,告诉观主,朕准其离开道观,返回母族。”
内侍长怔了怔,听到这道旨意吓得不敢说话了。
“怎么了?”李珵撩了撩眼皮,“不敢去?”
“不是不敢,而是、而是您这么做,观主会生气的?”内侍长低头劝说。
李珵冷笑:“生气又如何?朕给她自由,她有何可生气的。”
内侍长劝说不得,只好领了旨意,这是最难的差事,道观若想走,陛下登基时就了,怎么会拖延到今日呢。
陛下下旨,分明就是压着观主离开,观主知晓得气死。
事已至此,她只能去劝劝观主,不要同陛下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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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走?”观主气笑了,脾气真大,说她两句就迫不及待地逼自己走,人不大,架子摆得不小。
她随手将手中的药材放回晾晒的架子上,转身看着内侍长:“告诉她,除非我死了,抬着我的尸体出去。”
“哎呦,您说什么呢?”内侍长要疯了,“您还年轻呢,陛下一时生气,您也多年不见双亲,不如您回裴家看一眼,陛下气消了您再回来。”
观主无动于衷,冷冷道:“我不会回去的。告诉陛下,我就算死也不会走。”
内侍长慢慢地挺直肩背,说:“不用您死,我们会想办法送您回去的。观主,陛下是下旨,是旨意,不是与您商量。”
观主一噎,这是来硬的了,果然是个狠人,敢将自己的养母变成妻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岂是良善之辈。
“那你去告诉陛下,回到裴家,我也可以一瓶毒药送自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