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季明音莞尔,替她掖好被角,声音温柔极了。
是梦是假象,李珵不愿去深究,浑身难受,忽冷忽热,紧紧闭着眼睛,呼吸都觉得烫。
皇帝高烧不退,今日的端午龙舟赛在规定时间内举行,许多世家贵族早早地定好看台,各自下注,赌哪家龙舟会赢了比赛。
如此盛事,不过一年一回,长公主与大长公主们都出面赏玩,李瑜亲自给沭阳大长公主剥了葡萄,葡萄是时令水果,眼下也是刚上市不久。
李瑜将剥过皮的葡萄放在碗里,一面笑吟吟地开口:“自从阿姐成亲后,我还未曾见过新皇后,听闻姨母曾是迎亲使,新皇后可貌美?”
烈日当头,沭阳无端生起一股冷汗,抿了抿唇角,侧过身子,随口应付:“貌美是自然的。”
“哦,是吗?”李瑜笑了一声,明光之下,漆黑的眼眸里浮现几分冷意,“是何模样?”
沭阳笑不出来,她得了小皇帝给的好处,不好乱说,再者只是相似,没有办法确认那就是死去的太后沈怀殷。
但李瑜咄咄相逼,她猜出几分名堂,便劝说李瑜:“你管你阿姐的房中事做什么,你看看你阿姐阿妹都成亲了,独你一人孤独,不如姨母给你拿主意,是喜欢郎君还是小姑娘?”
“我都不喜欢。”李瑜直接拒绝,用帕子擦擦手,转头看向护城河,未曾想到沭阳姨母也被李珵收买了。
想来坐在那个位置上,要什么便有什么,哪怕她做了大逆不道、颠倒人伦的事情也不会觉得她错,反而会高高兴兴地附和,替她隐瞒。
这就是皇帝。
赛事过半,李瑜离开,走下高台时,阳光落在她白净的面容上,照见她眼中的狠厉。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染恙,宫宴取消。”
“哦?”李瑜勾起唇角,语气淡淡,如今看来,当真是有问题。
端午宴是大宴,且今年是李珵登基的第一年,设宴彰显帝王威仪。按理来说,也是新后笼络朝臣家眷最好的机会。
皇帝染恙是不是真,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珵心里有鬼,藏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藏一世不成。
她不信,李珵可以将这位皇后藏一辈子不见人。
宫廷守卫森严,沈怀殷经营多年,李瑜压根无法插手,后沈怀殷‘死了’,李珵接手,将宫廷守得如铁桶,任由李瑜使出浑身力气也没有占得一丝便宜。
她越这么做,越透露出可疑。
午时,御前卫将菜送入各府,李瑜也得到一道菜,简单的笋子与肉。
她自然不会去吃菜,这一手,算是补偿朝臣,这种做法,倒与道貌岸然的沈怀殷有几分相似。
李瑜唤来一只狗,将肉挑出来丢在地上,狗立即扑上来,狼吞虎咽。
李珵,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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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染恙,朝政托于丞相手中,宫廷事宜由皇后打理,各部有条不紊的运转。
李珵醒醒睡睡,难受得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人后便又闭上眼睛。
她的高烧一直没有退,烧了一天,院正愁得不行,宫廷内气氛低迷。
临下值时,许溪被留下,副院正勒令整理库房的药材。
许溪疑惑地看着对方:“这些都是药童整理的。”
“药童们也忙,许太医无事,不如您来?”对方玩味地看着她,语气中带了鄙夷。
自从沈太后殁了,皇帝就再也未曾召见过许溪,她本就是毫无根基,凭借着太后与皇帝的喜欢才可入宫为太医。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对她不搭理,许溪的弱势便显了出来。
许溪游走四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当即怒怼:“我的职责中没有这件事,你若觉得药童来不及,你自己去做。”
“许溪,你是什么态度?”副院正被激怒了,“这是我命令你做的事情,你在太医院一日,便要受我命令一日。”
许溪讥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我喜欢这里吗?不做也罢,我自与陛下辞官,岂会受你侮辱。”
言罢,她扫了一眼同僚,都是些酒囊饭袋,若是他们有用,陛下岂会千里寻她回京。
许溪当场撂挑子不干了,转身离开太医院。
同僚们上前劝说她:“别生气,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是就是,整理库房就当做是熟悉药材,何必与上司过不去。许溪,你还年轻,岂可自毁前途。”
许溪游走四方,无拘无束惯了,任由旁人劝说也无动于衷,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