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江言身上,里头的情感充沛又压抑,江言却嫌烫似的避开视线。
或许他们还是有点缘分的,江言想,只是这点缘分只够让他们不停相遇,不够长久地相爱。
风把默默无言的两人包裹在冬天里,包裹在灰色的阴天。
“言言,”陆景湛突然叫他,一阵更大的风吹来,他的声音像是被灰色的风送到江言的耳边,“对不起。”
“我不会爱人,我的爱给你造成了很多伤害,医生给我的心理测试卷,我做了很多次都不及格,我想我的爱也是不及格的。”
陆景湛停了下,几秒钟的安静里,江言听到了三片枯叶落下的声音。
陆景湛仿佛也在等什么落下,然后继续说:“我想为很多事说对不起,但最让我后悔的还是在机场,我打你的那一巴掌,和说的那些该死的话。”
这是江言心里最深的一道疤,伤口太深了,他自己甚至都无法观察它是否有在愈合。
此时突然地被触碰,才知道还是很痛,痛得江言的眼眶都飞快地红了一圈,他垂下头紧紧捏着手里的黑色相机。
陆景湛的声音很认真,像在说什么真理:“希望你不要用一个连感情都不懂的怪物的话来伤害自己。”
他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是怪物,这是心理医生也始料未及的,在他的心里似乎从来没有缓冲地段这种东西,要么事事以自己的意愿为先,要么全盘否定自己。
冷漠薄情的商人在经历痛苦的自我撕扯后,变成了高举“江言”旗帜的怪物。
长椅对话的最后,陆景湛把江言送回了酒店。
他重新得到了江言的联系方式,不是让助理直接查;和江言的偶遇也是全靠幸运,不是派人跟踪。
他在打碎自己后重新动手捏造,抛弃自己曾经的一切习惯和信条,以江言的意愿为模板,想拓印出一个可以及格的陆景湛。
但江言下车后却没有道别,头回没有礼貌地直接离开了。
回到酒店后,在风中盘旋许久的眼泪才落下来,冷风吹了那么久,眼泪还是烫的。
从这之后起,陆景湛每天都会给江言发信息,像江言以前一样。
有关心问候,有日常分享,还有许多他拍的照片,乌龟形状的云、淋满雨的青苔、翅膀鲜艳的蝴蝶。
江言回得不多,通常如果一天都没有回信的话陆景湛就不会一直发了,他怕打扰对方。
这种情况是多数,所以陆景湛发信息大概保持在一天五条。
例外的时候是深夜凌晨时几条无意识发出的“江言”,清醒后无法撤回,两人都默契地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