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锦瑟听得真切,望向她,只见丁婳手里还拿着一张大红烫金庚帖,上面记着丁婳与徐敏的生辰八字,还有薛萌手书的黄道吉日。
锦瑟抿着嘴似是有话要说,她终是憋不住了说道:“小姐你都要成婚了,早些与二公子断了吧。”
“与他断了?”丁婳抬头看了一眼锦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庚贴,忽而笑了起来,自己这样子可真像是个水性杨花左右逢源的女子。
不过非常可惜,庾季夏她可高攀不上。
庾泽处理完年前的政务,在腊月二十九至初一这三天,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庾家一家四口,时隔几个月也难得的坐在一起,在正房吃了一顿饭,还是一顿早饭。
食不言,寝不语,庾家的饭桌上一向安静得的很。
管家敲门走了进来,朗声报喜,“大喜事啊,老爷太太,徐家人送喜帖过来了,徐敏少爷二月十二大婚,人就在外屋。”
庾季夏拿着汤匙的手在空中一滞,庾经转头看向他,很快庾季夏就恢复如常。
“是哪家的姑娘?”庾泽之前听说了这场婚事,但一时间又忘了徐府的亲家是谁。
“太常寺丁大人府上的四小姐,今年十五了。”
“也好,徐敏年纪也不小了。”徐家翁没什么心气儿,丁家郎官职又小,若不是范阳卢氏的亲戚,京城中这样的结亲他是不会过问的。
“让外面的人略坐坐,我吃过早饭就出去。”卢夫人含笑。
管家称是退了出去。
“婚礼那日你要与我一同前去吗?”卢夫人一脸喜色,去问庾泽。
“我实在是忙,二月中天气暖了就要整兵出征了,夫人替我前去备份厚礼吧。”
“也好。”卢夫人早知了结果,又转头看向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二人同我前去喝喜酒。”
“好啊,我们也一道沾沾喜气。”庾经文说道。
“我就不去了。”庾季夏几乎和哥哥同时发声。
“为什么不去?”卢夫人似有不解。
“季夏要与我一同上战场。”庾泽说道。
“什么?他才十五岁,你要带他去上战场?”卢夫人放下筷子,忽然十分激愤。
“十五岁已经不小了。”庾泽神色如常,又夹了一块肋排。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营中缺他一个兵?刀剑无眼,庾季夏他还是小孩子。”
“夫人,食不言,寝不语,不要在饭桌上说这些。”
“现在不说什么时候?二月中就出征,你到现在才告诉我我儿子要上战场?”
庾氏兄弟在一旁只默默地听着,很是平静。
“夫人莫不是忘了。”庾泽终是放下了碗筷,认真了起来,道:“他十三岁便杀了杜捷。”
卢夫人闻言,一副被苍蝇噎住嗓子的样子,哽住了,没有再出声。
“庾季夏,再说一次,你是怎么杀的杜捷的。”庾泽忽而向庾季夏发问。
“一剑封喉。”庾季夏看着自己面前的汤碗,平静地说。
是夜,庾季夏在躺到了榻上,孤枕难眠。
他先是假设自己如母亲担心的一样,在战场中受伤。又在想那场他并不会去的徐敏与丁婳的婚礼,最后定格到了母亲的那个表情。
为什么?他母亲从不过问政事?难不成他杀杜捷那次还有什么隐情是他不知道的?
又是那个问题,他忘了什么?他该不该想起来?
庾季夏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要想起来,他一定要想起来。即便最后想起来的结果是证明杜捷并不是罪人,他杀的是一个好人,他要接受刑罚。他也一定要想起来,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翌日,元吉送来了一封信。
于是,庾季夏的书桌上并排放着两封大小相仿的书帖。
一封浅色的信封,是丁婳给他写的书信,一封红色的请帖,是丁婳和徐敏大婚的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