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以为是要歇息,弯着嘴角道:“大哥哥,你也累了?”
“坐。”
随惜羡径自走到掌柜处掏出几枚碎银。
清言坐到板凳上,晃着两条小腿,他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估摸大哥哥应是在点些吃食。
他漫无目的地等。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聊完,便见大哥哥不朝他瞥一眼,自顾向门口走去。
他顿感不妙,从板凳上蹦下,快速抱住他的大腿,带着哭意道:“大哥哥,你要去哪?!”
“松开。”随惜羡不带一丝感情。
“不要。”清言愈发抱得紧,“大哥哥,我保证遇到危险就躲到一边,别人说什么话,我也会忍着,绝对、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求你、求你带上我吧。”
“跟着我不行。”
“我会生火、缝衣,大哥哥,你要是嫌我话多,我也可以闭嘴,可以当哑巴,求你不要抛下我。”
随惜羡停滞几秒,倏忽旋转方向,就这样拖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靠窗的桌边,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放到桌上。
清言眼角挂着泪痕,脸上脏兮兮的,委屈地望向他。
“……”随惜羡嫌弃地皱着眉头,目光落到这脏小孩的胳膊领上,动手抬起他的胳膊,胡乱地用它擦净他脸上的泪。
“跟着我不能读书。”随惜羡提醒。
“大哥哥,你愿意赌一赌吗?我相信,跟着你,我亦能靠自己本事读书。”清言不信,他爹死了,大哥哥现在也是和他一样可怜的人。
尽管他们二人之前并不相识,但他救了他一命,便是他的亲哥哥,他愿意跟着他,无论危险与否。
“不赌,我是一介将死之人,与你不同。”随惜羡语气平静,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听这话,清言明白过来,他想,大哥哥方才大闹一通争艳阁,肯定是害怕牵连他,才这样想要赶走他。
他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扛。
清言目光坚定,违心道:“大哥哥,我不读了,刚刚那两人明显也是读书人,可却是那般失去良心之徒,可见读书一点都不好。要死我也跟着你一起死。”
“他们失去良心,不是因读书,而是他们本就无善,但你不一样,小鬼。”随惜羡按住他的肩膀,“你说过,要做一个清清正正、言出必行之人。”
话说得很明朗,清言抹了一下鼻涕,依旧揪住他的胳膊,不松手。
随惜羡半蹲下,与他平视,双臂环住他,右手掌放在他的背上。
清言傻傻地以为是自己说通了,他嘴角刚扯出一抹弧度,便感到后背处滚烫,随即他不得动弹。
“大哥哥……”他惊慌道。
“小鬼,这里很安全,半个时辰后,你便能恢复行动。”随惜羡垂眸掏出方才顺走的钱袋塞进他的怀中,表情淡淡道:“好好活,小鬼,不要再回百花村,拿着这些钱走远一点,越远越好,去读书,去实现心中所想。而我,”
“或许明日死,又或许后日死,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
道完,随惜羡背过身,朝门外走去。
他仿若一个提线木偶,走出一步、两步……
彼时雷声作响,磅礴大雨倾洒而下。
清言努力挣扎却白费力气,只能朝着他的背影放声大喊:“大哥哥,走时逢春,来时亦逢春;走时蹉跎,来时亦蹉跎。你要是选择离开,定要留下春色啊!”
随惜羡脚步轻微一滞,转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