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带上了逼问的语气,不容不答。
可她刚刚明明都解释了呀,这人是不听人说话吗?
苏清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在太平观,遇到一个盗匪,捡的。那个盗匪已经被捕入狱。殿下有什么问题应该直接去问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李羡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扬了扬手里的帕子,“那你如何知晓这是我母后的笔迹?又为什么连盗匪的下落和姓名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恐怕正是因为深知背后的牵扯,才急于撇清干系吧。
诚然,苏清方让岁寒以感谢犒劳的名义去向万宁县衙役打听,知那人因偷盗下狱,还姓王,更加确定此事不简单。毕竟这天底下也没这么多巧合。
苏清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道:“是殿下跟我说的,不要掺和进这些事。”
说的是张后千秋宴那晚李羡对她说的话。
拿他的话应付他?
李羡半眯起眼,很轻慢,似乎对她的做法感到莽撞与愚蠢,“那你应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而不是为了什么‘既往不咎’,跑来和孤交易,然后装不知情。”
显然,苏清方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根本不是她这点事能比的。李羡对卫家也没到痛恨的地步。卫家说到底不过是在他被废除幽禁后琵琶别抱。可那个节骨眼,改弦易辙的不在少数,更有落井下石者。卫源终究只是一个五品礼部郎中,能力差点,做事不知变通,但还算老实本分。他连当初怠慢他母后葬礼的礼部尚书都还没料理呢。
李羡轻笑,徐徐将手帕一折一折叠好,“苏清方,你有没有想过,王氏一案,皇帝钦定,名义上与孤已经没有瓜葛。旧事重提,对孤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可能触怒天颜。
“所以,以免更多人知道这件事,孤现在应该……”
李羡抬眼,目光凌冽,语气却云淡风轻,缓缓吐出三个字:“杀了你。”
苏清方霎时面无人色,忙不迭摇头,“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
“那太好了,”李羡一脸欣慰,语言却异常冰冷,“孤只需要杀你一个人。你死后,孤会把这幅字交给卫家的,也不枉你来一趟。”
这是人能说来的话?
瞬间,苏清方攥紧手里的纸卷,拧出许多褶皱。
生死面前,一切都成了小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充斥进苏清方肝胆,她再顾不得面前的是何等人物,直起腰,往前进了半步,横眉斥道:“太子殿下!
“您真当我是为一句‘既往不咎’来的吗!我只是不想您怀疑我心怀叵测或者意图要挟,才提这个要求。不然我大可以要更多。加官晋爵,升位进禄,又或向您投诚,不是更切实可靠吗!
“我将这份手信交给您,其一是因为留在我手里毫无益处,其二是因为觉得至少太子殿下是在乎的,嘉和十五年的真相,可能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确实没想到,当朝的太子殿下,不仅善于钻营,还贪生怕死、残害忠良!”
皇帝在上,这世上可能不会再有人想翻开旧案。如果有,必是李羡。毕竟是他的血亲骨肉。即便李羡最后也不愿意深究,选择明哲保身、不了了之,苏清方自觉至少做了她能做的,没让真相湮没在自己手中。
她问心也无愧。
却从来没想过李羡会杀人灭口。
她不说对他有恩,至少不算恶人。
残害无辜,不似人君。
今日,她苏清方若死在他李羡手中,必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他,教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