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姐笑言道:“东家说‘玉律阴阳会,璇玑日月新’璇玑运转,万物更新,便是其名字由来。”
迟知许闻言“更新”二字,喃喃自语道:“是新的开始吗?”
街上的店铺也都陆续开肆了,路上人影攒动热闹异常,三两小贩背着箩筐叫卖着新采的莲蓬。一孩童拿着糖葫芦在巷间奔跑,撞倒了街边的梯子,春芳姐蹲下身轻拍孩童的肩哄着:“不怕,不怕啊,慢慢走别跑!”
迟知许弯腰捡起地上沾染脏污的糖葫芦,糖衣的倒影里他的眼眸染上一丝伤感,二楼窗台上本就摇摇欲坠的花盆也随着梯子的晃动就要砸在下,迟知许耳弧微颤,立马察觉到了危险,将糖葫芦一抛抽起街边的竹竿手臂向上挑起,“啪”地一声将花盆拍到了河中。
店家拿着个擀面杖,骂骂咧咧地就冲了出来,拿着擀面杖对着迟知许骂道:“你,你,你,我的花盆啊!”春芳姐瞬间起身挡在了他身前,一只手将他往后护,厉声道:“花盆什么花盆,差点砸到人你没看见啊,砸到人你这店就甭开了!”围过来的人渐渐变多,纷纷指责起窗台的那些个花盆。
“太危险了,差点砸着孩子”
“是啊,他还不关心人家有没有受伤,这种黑心店我可不敢去!”
店家听着众人的谴责有些吃瘪,啐了一口瞪眼瞧着二人,随即转身逃回店里挂出一个今日停业的牌子。
春芳姐笑了笑又领着他介绍了几个相邻的店铺,包括日前生意矫好的花涧坊。
春日正午的阳光就有些刺眼,没一会,二人便回到前厅了。
迟知许环顾四周,厅堂里此时只有寥寥几个食客,厅堂的一侧临河而建,一个白胡老者悠悠地晃着茶杯,睨着眼,拿手中的糕点残碎逗着河里的鸳鸯。
厅堂中间,一个大的木制阶梯延伸至二楼两边的雅间,雅间门口皆挂有一盏珠灯,有客时便会亮起的,流光溢彩,甚是夺目。
“酒客们黄昏时分才会前来,到时会有乐师奏乐助酒。若是碰上几个贪杯者醉酒闹事,你得即刻将他带去前院醒酒。”春芳姐抬手示意他坐下,随即又走到柜台边的架上拎起一坛酒,“咚”的一声放在木桌上,“说到——酒,这浮生醉便是店里的招牌,若是前头忙不过来…”
迟知许盯着酒坛,眼神微微一凝,接话道:“我需要帮忙上酒,我记下了。”
他一手轻轻搭在桌上,指尖摩挲着桌上斑驳的木纹,鼻尖轻嗅,酒坛里的窖香冲破封盖直冲鼻腔,他眼眸不自觉地微微眯了眯。
春芳姐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继续絮叨着:“二楼呢,都是雅间。”
迟知许抬眼望去,伸手指了指二楼右边的窄梯,“那是去何处的楼梯?”
春芳姐望向他手指的地方,表情顿了顿,叮嘱道:“那是东家住的阁楼,她喜静,最是厌烦旁人擅入,若要寻她必得先敲了门通报。我们这些个伙计,都住后院的房舍之中,平时没要紧事,尽量少往阁楼那处去。”
迟知许点了点头,抬眸望了眼窄梯:“迟某知晓了”。
二人穿过厅堂,走过连廊来到前院,白苏背对着他们坐在井边,挽起袖子剥着毛豆,春芳姐嘴角噙着一抹笑压低步子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白苏吓得一个转身又气又恼地笑道:“春芳姐,你又吓我!”说罢,把手上的毛豆水甩到她脸上。春芳姐侧身边躲边对着迟知许介绍道:“这小妮子叫白苏,别看年纪小,厨艺了得,是璇玑阁的厨娘。”白苏这才瞧见迟知许,手上动作一顿,手掌在围布上抹了抹,憨憨的一笑。她的脸颊因为劳作有些微微泛红,几缕碎发贴在鬓边。
“白苏,这位迟公子以后便是东家的护卫了。”白苏抬眼瞧着他,微微颔首,声音清脆带着些害羞道:“迟公子好,以后还请多指教!”
迟知许微微欠身,神色虽依旧冰冷,但也温恭地道:“白姑娘客气了!还请两位多多关照迟某,多指点我些!”
春芳姐看着二人,轻轻拍了拍白苏的肩膀,“行啦,只会有的是机会熟络,我俩就不打扰你干活啦。”说完,她俩又闲扯几句便继续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有一株梨花树斜依在粉墙上,树下的一扇小门旁挂着的木牌写着三个字:药库房。
春芳姐站定在他身后,神情严肃,语重心长地说道“迟公子,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其实都不打紧,最关键的便是要护东家周全。”说着,她目光锐利如隼般,肃然地接着道:“我不管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可若有任何差池,让东家受伤分毫,整个璇玑阁上下,定不会轻饶了你。”
迟知许微微颔首,答应道:“迟某牢记,定护东家周全!”
这时,只见林枝意穿着墨色锦袍,拎着药箱似是有些急事要出去,见他二人站在后院中,朝着迟知许问道:“了解差不多了吧?你先跟我出去一趟。”说罢,就拎着箱子疾步奔向璇玑阁的侧门,后巷停着几日前那辆算不上宽敞的马车,小捕快正叼着根狗尾草,斜倚在车架上。见到来人,眉梢上挑,吐掉草欠欠地开口:“今日倒是麻利!”
迟知许快速跟上她刚准备问去何处,便被一把拽上了马车。
迟知许踉跄着跌进车厢,厢内有股淡淡的梨花香。车夫甩鞭一声马啸刺破后巷的静谧,疾驰而去,幸好他手急眼快地握住了车架才勉强没有摔倒,扯了扯褶皱的衣襟,对着闭目养神的林枝意,疑问道:“发生何事了?”
林枝意撇了他一眼,抿了口茶几上刚倒的茗茶,语气淡淡地答道。
“刘宅,刘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