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就是,我们救回她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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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馆客厅里静悄悄地围坐了一圈人,但连一向最爱哭嚎的夏美也只是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盯着夏宇,无人出声。
夏宇则是按照乌镜的指示,盘膝坐在一角,阖上了双眼。
“请开始吧。”
下一刻,他的脑中便能听到乌镜传音而来的乌苏里迩家族的通灵师的秘而不传的通灵诀。
夏宇跟随其一字一句默念。
渐渐地,他的身体仿佛迎来了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像失去了所有重量,轻飘飘的像一阵风,像一朵云。
灵魂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很快,所有的束缚都在一步步离开他的身体,先是呼吸,再是思考,然后是记忆,最后是自我。
他在他未知的空间里缓慢地陷入了沉眠。
再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清楚岁月的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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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椰林大道的正午时分,一向是一天中日光最烁亮的时刻。
有人骑着单车在风里鼓着衣角,卷着刘海,呼啸着转弯飞驰而过,有人三三两两各自抱着一坨书,边侧着脸笑说着待会要去吃的店,也有人形单影只,背着个单肩包,以一向不徐不缓的步伐,正沿着这条大道逐步向前。
他的目的地很偏远,很冷清,优点是足够安静。
校史馆不远处学生们时常会忘记叫什么名字的那栋楼里,走廊灯光有些昏暗,两边的绿漆白墙反射的光倒会增添明亮,但显然还不够亮到纤毫无影,老楼还没来得及建电梯,楼梯扶手上的漆剥落大半,他毫不迟疑地拾阶而上。
往日总是锁着的天台的门,今天正虚虚掩了条缝。
他习惯性握着钥匙的手一顿,随手塞回了口袋里,抓着掉漆的门把手稍稍用力一拉,刹那间门外的日光蜂拥而至,刺目得他微微眯上了眼睛。
天台上只有幽静风声,不见人迹,没有他最坏打算的那种——例如有什么乐队在这里练团之类。
他朝着自己的老位置走去,那是视野里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此刻,风中隐隐飘来了校广播里的音乐,舒缓乐声里夹杂着播音员的柔和念白,他隐隐约约听清了开头的几句。
“简媜的书里曾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不要在这里,跟我回去十八岁,躲到台大校园杜鹃花丛下……”
他向来满脑子实用主义,对文学作品大多从无拜读的兴趣,哪怕这是知名作家的名作名句。
但奇怪的是,他却下意识接了下去。
“……不要被命运找到……”
不要被命运找到。
不知哪里,又好像是脑中,传来了什么轰鸣,抑或是低声叹息——
命运却如期而至。
他看到天台护栏墙上站着个白色身影,风里她微卷的长发飘摇不止,长至脚踝的裙摆也翻滚成雪白浪花,她伸开了双臂,下一秒就要像只脆弱的风筝,戛然向下坠落。
他心跳重重响了一拍,几乎本能地朝那个方向大喊出声,“等一下!——”
那个身影应声止住了动作。
没有选择继续往下跳,白裙长发女生微微侧过了头,反倒来望他,风里她的长发翻涌着半遮住了她的脸颊,眼神也模糊不清。
他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试探着步步往前,对方却停在原处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反望着他,没有出现新闻里的跳楼者常有的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