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微做了很久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小的人儿,约莫五岁光景。她自出生便被捧在手心里,家里人极尽宠爱,娇惯着细心养着,偏父母都是极为疼爱孩子的,她上头只一个兄长,她则是第一个女儿,父母将偏心尽数给她,就连祖父祖母都不吝啬爱意,处处顺着她。
她那时候活泼灵动,正如三月春溪,眼眸里常常跃动着好奇的光,爱学爱闹,瞧见什么都要上手一试,这一试,还能试出新技能,她父母未曾因为她只是女孩而薄待苛责着要学束缚的礼教,反而由着她的心性随她去。
所以她常得夸赞,父母见她聪颖好学,便请来许多教习师傅来,本是觉得小孩玩笑打闹腻了也就罢了,谁承想小稚微偏就要学得很好,最终还真是教养的有礼有矩,极其出色。
如今的江稚微也喜欢小时可爱天真的自己,个子不高似个小团子,粉雕玉琢的脸蛋,行事作风潇洒肆意,无忧无虑。
梦似乎很远了。
江稚微,梦远了。
风吹不散的究竟是什么呢?执念吗?还是压在心里始终无法释然的痛楚呢,还是日积月累层层堆积见也见不到的压抑而无法见光的阴翳呢?
“稚微。。。。”
“醒醒吧。。”
江稚微隐隐约约听到了呢喃声,她眼前的光景顿时碎成一片,暗色如潮般漫涌而来,瞬间将她吞没,喉咙似乎被封了个彻底,无论如何也叫嚣不出一个字,她动弹不了,只剩下那些字眼一点点拉扯着她慢慢挪着位置,以至于看起来尚存生机。
梦醒了。
沈瑜白满是欣喜:“稚微,你怎么样了?”
江稚微轻轻摇摇头。
“没事了,你放心。”沈瑜白眼神中的忧色不减,“饿不饿?”
江稚微道:“有点。”
沈瑜白眼睛亮了亮,慌忙站起身来,从桌案上端来粥,江稚微还躺着没反应过来,沈瑜白见此,又忙不迭地将粥先送回去,转过身来快步回来,半带犹豫地问:“我扶你起来?”
江稚微瞧着他这般滑稽的模样,不由暗自发笑,这是作甚,为何这般忙上忙下的,她轻声道:“谢官人。”
“无碍。”
沈瑜白俯下身,轻轻扶着她起来,似乎怕她这样坐着也不好受,特意拿来垫子贴心替她搁置在后面,将她又扶着靠了回去。
江稚微由着他喂着喝下粥,终于有了气色。
沈瑜白默默松了口气。
“官人,江家的案子,”江稚微深吸一口气,缓了许久,开口道,“您也在查。”
“我始终认为江家定是受冤,一直想寻些证据彻查。”沈瑜白脸上浮现出些许痛苦的懊悔之意,“稚微,这么多天来辛苦了,我们一起,不要默默承受,可好?”
这句可好问得江稚微莫名委屈,眼眶都有些酸意。
“。。。稚微?”
江稚微盯着他,语气沉沉:“你若能帮我,我能。。。”
“稚微。”沈瑜白忽然轻轻抱住了江稚微。
江稚微余下的话又咽下去。
沈瑜白,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没有理由的么?
江稚微轻轻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也算回应。
看不懂就装作不知,然后心安理得,她忽然想到这个办法,于是心里也坦然起来。
“是谁?”江稚微还是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