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槐,车上带的干粮,分出一半来。熬几大锅薄粥,分给老人和孩子。动作快些,我们还要赶路。”
他手上稳稳地搭在少女肩上,话语间,有条不絮地安排好了所有,崔羡好望向他。
她这才恍然,曾经的谢杳,是赈过灾的。
是那个雨夜里为流民递伞的谢杳。
“是,殿下。”
充槐的声音骤然将她从记忆中拉出。
她随即思索片刻,让问柳去检查马匹的状况。
并低声吩咐几个护卫去附近安全的高地查看,看看是否有需要帮助的,=行动不便的老人。
做这些时,少年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是的,他沉默地看着她蹲下身时柔软的侧脸,看着她递给孩童食物时眼中流露的真切关怀。
方才因灾情而凝重的眼神,悄然融化。
只剩下暖意和骄傲。
食物的香气和热气腾腾的粥棚,给这片绝望的土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生机和暖意。
灾民们排起了队,虽然依旧面黄肌瘦,但眼中终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孩子们捧着分到的食物,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脸上露出了短暂的满足。
崔羡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虽然杯水车薪,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压抑感似乎也随着食物的分发而减轻了一些。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杳,发现他也正看着粥棚的方向。
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柔和了许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少年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耳根似乎又染上了一抹可疑的淡红。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看向别处。
捕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羞赧和强装的镇定,崔羡好浅浅笑了,中那点因灾情而起的阴霾仿佛被阳光驱散。
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这片刚刚经历苦难的土地上。
重新坐会马车上,继续赶路时,整个车厢的氛围都有些沉默,甚至有点沉重。
也是,在亲临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灾难后。
谁能够忽略那堪比千金的,生命的重量?
“凶歉之年,民穷财尽,这些平民百姓的路,又何在呢?”
辘辘的马车声响着,崔羡好的耳边,却似乎还响着方才那妇人怀中婴儿微弱的啼哭,还有老翁接过干粮时枯槁双手的颤抖。
那哭声和颤抖,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她心上。
让她的眼睛里,都发出一丝涩意,浓浓的,抛不去的。
车厢内光线微暗,只余车帘缝隙透入的几点天光,碎碎地洒进来,映着细微的浮尘。
少年坐在对面,背脊挺直如松,但眉宇间似乎锁着化不开的沉郁,他抿着唇,唇瓣都透出苍白色。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的凸起处,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目光落在虚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