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年少藏不住事,即便她分外恭顺,王寅仍能敏锐地看到她那双清稚眸子里藏着不忿。
但王寅对此不屑,掂了掂手中美玉,眼中漫上得意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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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地近海,风总是缠绵又湿润,携着无数潮湿的情愫。
灼玉赤足走向空地正中的漆盘,身穿料子极佳的曲裾深衣,曲裾裙缠绕着纤细腰身,衬得人袅娜多姿。
这一幕何其熟悉。
绫罗曲裾、朱漆木盘,盘中供人欣赏的美丽的舞姬。
还有高楼上矜贵的贵人。
和着罄音在漆盘上起舞时,灼玉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事。
今日是前世她初见容濯那日。
似乎被什么牵引着,她不觉抬眸,越过长袖望向高楼。
高楼上锦衣华服看得人眼花,王侯子女傲然而立,目光赞赏但带着睥睨,看着下方起舞的舞姬们。
华服中有一抹清冷的月白色。
灼玉目光滞了滞。
叮——
击罄之声再起。
极清脆空灵的一声,似送葬的乐声,又似可招魂的仙音,直敲进灼玉心里,让她心浑然一颤。
灼玉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微微一顿。
随后高楼上那个月白的身影亦是一顿,似有所感地望过来。
灼玉一颗心倏然提起,又在看清少年公子那刻落下来。
那是容顷。
平易近人的吴国二公子容顷,而非若即若离的赵国二公子容濯。
叮——
又一声空灵的罄音。
灼玉如获新生一般醒转,踏着鼓乐之声翩然起舞。练这支舞已一个多月,她因舞技出众被广陵翁主选作宴上领舞的舞姬,即便这是因为她练舞最为刻苦,舞技也最纯熟,但有容顷在前,无人认为她实至名归。
含着对前世命运不服气的一股傲劲,灼玉这支舞跳得极卖力。
这舞堪称惊艳。
高楼上方,容顷的目光迟迟无法移开,他身侧一紫衣少年笑道:“来广陵前就听说公子顷春心萌动,护一舞姬护得极紧?我还当是流言呢。”
容顷收回目光,正色:“那还是个小女郎,不得冒犯。”
少年摇头感慨:“你和执玉果真师出同门,个顶个的清正。”
提到友人,容顷顺势问道:“听闻执玉上月病得厉害,他幼时虽体弱,近年在公子铎敦促下勤习射艺马术,怎一场雨都淋不了?”
紫衣少年眼中又浮露看好戏的神情,神秘道:“哪是因为淋雨?他是三月廿八淋的雨,原本无事,可四月初四正午突然病了,半日内病逝急剧恶化,我瞧着都快魂魄离体了!”
“四月初四?”
容顷不合时宜地想到,四月初四正是他偶然经过翁主府,救下那被恶仆按入水缸的舞姬那一日。
紫衣少年继续道:“他只病了一日,第二日就莫名好了。我看啊,这病大有来头。啧啧,那日我过去看他,你猜发生了何事——
“斯文矜持的公子濯说梦话了!连唤好几声‘求你,别走’,像被女郎抛弃了,眼尾还落了一滴泪!”
容顷诧异:“过后他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