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的衣衫被刀划开狰狞裂口,肩膀渗出血来,顾清远跨步上前,将披风递给她,她垂眸接住披上。
庞将军疾步上前,目光扫过云野的肩膀,不过此时被披风覆盖住了。"伤势如何?"
云野攥紧披风摇头,苍白的脸上撑出笑意:"皮外伤罢了,不打紧。"
张楚佑抱拳垂首:"实在对不住将军。"
云野无声叹了口气,"人之常情,张先生没事就好。"
………
云野带着伤回去,倒是把楚钧吓到了:"云将军,伤势如何?严重吗?"
"皮外伤,不碍事。"云野随意扯了扯披风,将伤口掩得严实。楚钧还欲追问,却见庞将军掀帘而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云野:"人处置妥当了?”
庞将军回道:"关在城门监牢了。”
“那您怎么脸色这么差?”
庞将军眉头紧皱:“张先生又过去了,他和季之明情分很深,我害怕他去找主公求情。”
主公要是赦免季之明,他没有办法给迟凯交代。
楚钧道:“庞将军放心,断无可能。张康将军身死后,主公才真的动了杀心。”
监牢内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季之明坐在潮湿的稻草堆里,听见脚步声,抬眼:"你来干什么?"
张楚佑隔着铁栅栏缓缓坐下,玄色衣袍扫过满地灰土。
他抬手理了理衣袍,"答你当日之疑问,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拦住你。"
"当年拿下陵川时,你就已经失去理智。主公默许你复仇,却容不得伤及无辜。你说要林氏全族性命时,主公已经不喜你。”
“你一次次请命奔赴陵川,主公知道你是要报复剩下的林家人,他驳回你的请求,是对你还留有期待。”
“我一直上言阻止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旦去了陵川,就只能止步于陵川了,我不忍看你如此糊涂。”
季之明挣扎,铁链哗啦作响,他踉跄着走向铁栏,"我不糊涂,我不要那些前程,我就是要杀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出一声笑声,"他既准许我奔赴陵川,却暗中传讯放走林氏全族。那我这一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弟,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真正欠你的只有林璟一个人”
季之明道:“师兄,你知道吗?我母亲八年都住在偏院里足不出户。林家的人嘲讽的,说小话的,却从来没有断过。
“因为知道高位中没人会帮我们出头,所以他们肆无忌惮。”
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林璟之所以痛下杀手,也是因为听了这些流言,他们说我越来越不像林璟,他才恼羞成怒杀了母亲的。”
“我被他赶出府,看戏的人就更多了,没人愿意施以援手。他们只会推人,把人推向深渊,然后他们站在旁边笑。”
“师兄见到我时,我已经沿街乞讨了两个月了,而我母亲的尸骨下落不明。”
张楚佑沉默半垧道:“我会向主公求情。”
季之明笑:“他不会原谅我,我杀了张康。”
张楚佑错愕,手猛地拍向铁栏,他眼睛也泛起血色:“你就非要给自己这么不留余地吗?”
季之明嘴角扯出笑,“是,为什么要给自己留退路呢?”
“留着后悔吗?我不会后悔的。”
张楚佑道:“你就这么恨自己?”
季之明仰起头,铁链泛着冷光,喉间溢出的笑声越来越响亮。
每一声轻笑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破碎呜咽,像是一个孩童的哭声,一直被缝在这具身体中,现在才被打开。
笑至呛咳,他指节用力抵着渗血的嘴角,缓缓收住疯狂的笑意。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铁栏,看向张楚佑,“师兄,果然如师父说的过于聪慧。”
“这般厉害的识人之明,还不要经常显露人前,以免惹人忌惮,人都是不愿意被看清的。”
"你走吧。若真要向主公开口,就替我求个痛快。旁的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