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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1页）

依着主人家袁方的吩咐，金环银环两丫鬟将铃珠霓三姐妹安顿在了客房，说了几句客套辞令就自顾到门首不远处闲候着了。

铃珠霓三人观望屋内陈设，看到蝉纱糊窗，珠帘垂地，一架檀木案设于窗下，散发着隐隐约约的香味，案上湖笔、徽墨、宣纸、端砚，乃是文房四宝，左右抬眼望去，壁上挂着的装饰字画也都是圣手丹青和名家手笔，整间屋子端的是精美奢华。

三人正参观着，突然听到“银铃”两个关键字眼的人声从门外传来，不禁愣了一下，转头望去，见金环银环在屋外的桂花树下低声议论着些什么。

赵银铃她们此前就知金环银环在门外闲聊，并没有在意，现在突然听到事及己身，自然集中精神仔细听了起来。

只听银环咯咯笑道：“你看她们又在到处乱瞧乱看了，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也不知道老爷请她们干嘛，该不会是被哄骗了吧？”

金环道：“你别瞎说，老爷是什么人，哪能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的。”

银环道：“我瞧和其他医生也没什么区别，不见得有多高明，你听她们的名字，银铃玉珠什么的，和本人一样土包子。”

金环也耻笑道：“像个上不得台面的粗使丫鬟。”

赵银铃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故意大声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金环银环吓了一大跳，她们两个还不知道方才的话全被听了去，以为对方只是好奇，心思急转的金环陪笑道：“我们在说小姐的事呢。”

“小姐的事？”孙宝霓愣了愣，“你们刚才有说这个吗？”

“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金环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说，“我们在想小姐的病怎么这么久就是一直不见好呢？钱姑娘说是心病，可家人们都待小姐挺好的，也不曾受他人欺负呀。”

“我看小姐未必是心病。”银环口快附和着，“说不准是怨病、风病呢，就是怨气太重了，心里少怨些，也不至于如此。”

金环瞧银环当众说得过分了些，忙拉银环衣角提醒。

“你拉我做什么？”银环甩开金环的手，“我又没说错，也没说老爷的事。”

钱玉珠皱了皱眉，她想留下来几天本就是因为袁家小姐袁吟秋的沉郁情状让她起了同情之念，因而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身上就是怨气重啊！”银环撇着嘴，肆无忌惮地评价着袁吟秋，“整天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不叫她笑就不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笑，明明老爷最喜欢看公子小姐笑了。”

金环被银环一番话带起了回忆，顺口笑道：“是啊，公子爷就很爱笑。”

赵银铃不以为然道：“不笑就不笑，这也要管么？爱哭爱笑随她去不就是了。”

银环怪异地看了赵银铃一眼，说道：“小姐要是再懂事些就该多笑啊，老爷给了小姐这样优渥的生活，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为什么要天天像个怨妇？这样的日子我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听到银环这话，三姐妹脸上都露出了不一样的古怪神情，钱玉珠默默叹了一声，随即对金环银环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们有事会叫你们的。”

待这两个丫鬟走后，赵银铃摊手笑道：“大宅门里也有难念的经啊。”

孙宝霓想起刚刚被金环银环议论的事，有些迷惑道：“这两个人在背后嘲笑我们也就算了，但为什么要用‘丫鬟’这个词来笑我们，她们自己不也是丫鬟吗？”

“何止是丫鬟啊。”赵银铃笑着自嘲了一句，“我们是上不得台面的粗使丫鬟，还比不上她们两个呢！”

孙宝霓也笑了起来，旋即想起了同样被议论的袁吟秋，说道：“吟秋姑娘真的有她们说得那么不好吗？”

“好不好也是他们自家的事，不过嘛。”赵银铃摩挲着下颌想了想，“这两个人敢当着外人的面非议自家小姐，胆子也是够大的，玉珠，你小时候待过的宅子里也是这样的么？”

钱玉珠眉头微皱地摇了摇头，“小时候在主家伺候小姐时，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哪里敢多嘴，往小了说扣些工钱，往大了说逐出门去，连饭碗都没了。”

赵银铃失笑道：“那看来还是袁家小姐脾气太好了呀，镇不住这些丫鬟们才会让她们敢明目张胆地嚼舌根。”

提到小时候的事，赵银铃忽地灵光一动，向孙宝霓道：“说起来，宝霓你也是大小姐出身啊，小时候住的应该也是这样的大宅院吧，怎么样，会不会有熟悉的感觉？”

孙宝霓打量了眼屋子内外，难得露出些迷惘的眼神，“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好像有点感觉，又好像没有，爹娘死得太早，我对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了。”

说话间她站到了门口上，望着远处袁家小姐的闺阁默默出神，钱玉珠走了过来，瞧着她的眼睛温声道：“记不太清也未必是件坏事。”

孙宝霓敛了神色，转而笑道：“说得也对。”

三人又再谈了会儿往事，忽有婆子过来传话，说酒饭已好，请她们到宴客厅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