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斯科蒂。”弗朗西斯转过头,温和地望着画像中的女儿,“人生在世,本来就重在体验啊。”
“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画像斯科蒂不满地撅起嘴,“你说,唯有财富和地位才是计量人生价值的标准,我想和同学去住青年旅舍,你还不同意!”
弗朗西斯弯下高高的脊背,安抚地哄道:“斯科蒂,你还太小啦,人家十七八岁当然能住,你一个人,我担心你遇到危险啊。”
画像斯科蒂思考了片刻,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好吧,那等我长大了,你不许再管这么多。”
弗朗西斯一瞬间沉默了。
他深深地望着画像,好像期望用眼神就能将画里的人拽出来。
画像斯科蒂:“喂喂,你怎么哭了?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哭哦,谁还能欺负你?”
“是啊……”弗朗西斯的泪水顺着高高的颧骨流下来,汇聚在锋利的下巴,“谁还能欺负得了我呢?斯科蒂……”
***
我收拾好桌子,将会议室留给这对父女,回到办公厅。
太宰仍然坐在工位上,椅子转向漆黑的窗口,望着茫茫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头发被蹭得很乱,桌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风衣脱下来搭在一边,卷起的衣袖松松垮垮地挂在肘部。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便慢悠悠地转回来。
“太宰先生。”我率先打了招呼,走到他跟前凝视着他的面孔,总觉得好像有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晚上好呀,小君。”太宰笑眯眯地冲我摇手,“今天真是很忙碌啊。”
“是呀,早上和乱步还有与谢野医生一起被关在坡的小说世界,中午开作战会议,吃完午饭就练习跳伞,之后又上直升机,落日时分进行了一场失败的跳伞,晚上还画了三个小时油画。”
我撑着桌子坐上去,拿起太宰的酒杯晃了晃。
酒杯里的冰块撞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太宰的眼瞳追随着我的手,凝视着杯中的冰块,还有我手指上五彩缤纷的颜料。
“小君的异能力……真是厉害啊。”他轻笑着感慨道。
太宰的语气和往日有几分不同。轻飘飘的,像风一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溶解在空气中。
我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杯子,转眸望着他。
“等了这么久,不去找弗朗西斯谈话吗?”
“今天就算了吧。”
青年摇摇头。
他的额发散开了一些,瞳仁里因此落了点炽白的光,凉凉地照出某种一闪而逝的心绪。
那种心绪,像薄雾一样纤细、捉摸不透,里头含有的一些成分,或许可以被称为忧伤。
“……”
我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说,总觉得这个时候拥抱会比言语更有效。于是,我从桌子上跳下来,俯下身,虚虚地环抱住他。
“唔?小君?”太宰困惑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椅背阻碍了动作,只好略微僵硬地任由我拥抱。
说是拥抱,其实也没有如何接触,只是象征性地做了个动作。
窗户是打开的。晚春的微风温柔地抚过我们的头发,琥珀色的酒液泛起涟漪。
我扶着椅背撑起身,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
他也正抬头望着我,唇角弯出柔和的弧度。
眼神接触之间,我便从他的眼底看到我想表达的信息,那些匍匐在心灵深处的思绪不必再由累赘的言语传述。
我沉默了片刻,也回以微笑。
说起来……
今日黄昏的天色,真的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