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不完全是……”
沈宿雨有些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心里涌上一丝惆怅与茫然,好像有什么一直信仰的东西在此刻崩塌。
在坍塌之后又燃起滔天怒火。
宁祈见惯世间冷暖,对此早就见怪不怪。
“权利一争,难免如此。”
“难道权利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视人命如草芥,重要到可以手足相残!”
宁祈看了她一眼,发出一声极其轻蔑的笑声,不够还远远不够,命运向她所展示的残忍和痛苦还远远不够。
宁祈终于认清她这种金枝玉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什么都不懂。
“沈宿雨你就是在无病呻吟,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宁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从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看到她头上戴的金银珠钗。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于是她的痛苦愤怒看起来都分外清高做作。
他一字一句道:“你根本就没有吃过苦,没见过世态炎凉,没经历过人性的低谷,你所厌弃觉得虚伪的权利,你知道有多少人拼了命的想爬上来吗?”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失去权利与身份的庇护会成为什么吗?”
沈宿雨盯着宁祈的眼睛,从中看到了冷酷残忍。
宁祈也盯着沈宿雨的眼睛,从中看到了倔强不屈。
他被这双眼睛刺痛到,突然就觉得内疚,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没有任何立场这样说她,甚至他的话语都带上了侮辱。
这世间或许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有的只是立场不同。
所以今晚他们之间爆发的这场无意义的争论,他们谁都没有错。
只是他们的视角不同,身份不同,经历不同,感受不同,态度不同。
谁都不能确保自己一定是对的,一定要让对方屈服于自己诡辩激烈的言辞之下。
他想,沈宿雨这样想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没有道理要改变她的思想,观点,这样做……真是太蠢了。
他低下头,放软态度,“对不起,沈宿雨……”
沈宿雨听他这样说,稍稍愣了一下,惊讶于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不由结巴道:“你干嘛……”
宁祈头低地更狠了,“我方才不应该那样说你……”
“请你宽恕我……”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沈宿雨甚至有点想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宁祈笑道:“公主还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沈宿雨也跟着笑了一下,“其实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
沈宿雨现在颇有种相视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她低头看到墙根底下有一小堆残雪尚未被阳光寻到。它曾洁白如云,此刻却污秽不堪,上面浮着尘埃,枯枝叶。
一片肮脏的纯白,最后化成一滩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