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珏这才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向阿愿。
“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长公主为难您了?”
阿愿被贺珏这幅神情吓到,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小姐一直是耀眼的,意气风发的。
哪怕她曾见过,小姐在国公与夫人、少爷及所有贺家人瞧不到的地方,掩着面几乎要咳出血来。
可在大家眼中,小姐周身那道熠熠生辉从未消减过半分。
阿愿从未见过这般的贺珏,面上是灰败的青,眉宇间全是恓惶不安。
阿愿不由得担忧起来。
“去国公府。”贺珏直接吩咐,不肯再言语,阿愿只得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
贺珏阖上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阿愿无法分担她的烦忧,亦只能看着她。
“快些!”贺珏突然开口。
“小姐说什么?”阿愿没听清,问道。
“太慢了,让车夫驶快些!”
贺珏的眉毛攒起来,阿愿急忙掀帘去催。
于是车夫奋力甩起马鞭,马匹亦嘶鸣着扬起马蹄。
不消片刻,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守门的奴仆见是程家的马车,急急迎上前来。
马车的帘栊掀起,露出贺珏暗沉的一张脸。
贺珏立即问他:“阿兄可在府中?”
“大少爷晨时已经外出,至今未归。”
“去了何处?几时归来?”
“去的城南的周家,未交代何时归来。”
贺珏不说话了,一时间陷入沉思。
奴仆观她面色犹豫,以为是有急事寻贺靖,问道:“二小姐若是有事,小的可代为传达。”
“不必了。”贺珏放下帘栊,不再看他。
爹娘本就反对兄长同许绒在一起,到了视许绒如洪水猛兽的地步,若让母亲知晓他二人至今尚且藕断丝连,贺珏已然能够预见那个场面。
贺珏想吩咐车外的仆役,莫将她回府寻贺靖一事告知爹娘,她知道即使吩咐了也是徒劳,府中一应人或事皆由爹娘做主,他们不可能隐瞒不报。
可贺珏还是又掀帘子,交代道:“我回府一事无须转告夫人。”
贺珏坐回车厢内,眼睫低垂,面色虽仍苍白,眉宇间却不再似此前那般挂满霜雪,阿愿终于有机会问问她。
“小姐,可是长公主那里出了什么事?你怎的忽然如此?”
贺珏呼吸渐趋平静,回答她:“我无事,你无须担心。”
“那小姐,我们可是回程府?”阿愿谨慎问道。
贺珏眼神忽地变得锐利,斩钉截铁道:“去陈家!”
国公府门口立着的年轻仆役,目送着程府的马车走远,他想着二小姐最后那句话,不必告诉夫人。
可夫人执掌贺府,他们是绝不可瞒下的。
从前小姐偷跑出府也会如此吩咐,却从未成功瞒过一次,作为贺府的奴仆,他们自己明白,国公及国公夫人,才是他们真正的衣食主子。
小姐也定是心知肚明,她只是习惯吩咐一声,仆役不觉为奇,他真正在意的,是二小姐异于往常的神情。
自他六岁入府,在贺府当差整十载,却从未见过她今日这般的神情。
二小姐在慌张什么?她面上那份慌乱忐忑,是与从前做错事,害怕被夫人发觉的慌张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