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崔玉窈在卧房小桌上练字。
“行行重行行……音尘久断绝,寤言怀忧伤。①”
崔玉窈看着抄好的字,墨迹凌乱,没有章法,于是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绛雪走过来剪了剪烛芯,看着一地的纸团:“小姐,该睡了。虽然那个……那个窦家实在不像话,可是您这样熬着不睡觉也只会熬坏身子。
不如先歇下,等明日我们再慢慢思量对策。左右还没定下来,万一没我们想得那么坏呢?”
崔玉窈舒了口气,放下笔说道:“睡吧,辛苦你陪我熬着了。”
“小姐这是哪里话。”绛雪推着崔玉窈上榻,放下床帐子吹灭蜡烛。
崔玉窈却睁着眼不愿意入睡。
说实话,窦家的婚事她也不是刚知道。早就经历过的事了。
不过这次要换个方法,把这桩婚事搅黄,从根子上解决。
婚嫁需得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这么一套下来也有小半年了。
所以还是不能急,需缓缓图之。
至于为什么心烦意乱,不愿早些就寝……
崔玉窈很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谢辞安。
只要遇到谢辞安,就会做那些怪梦。
梦里谢辞安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简直是荒谬不堪。
就像是在为一个深爱之人哀毁骨立。
无稽之谈。
崔玉窈闭上眼,终究还是缓缓沉入梦乡。
—
天光大亮,崔玉窈是听到绛雪摆弄桌台的声音才醒来。
昨日,不知是不是她心中太过抗拒的缘故,竟然一夜无梦。
崔玉窈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
或者,其实就是因为,那些情爱是她曾经心底一直求不得的执念,所以才作那可笑的荒诞梦境。
今日,多半是因着她的婚事已经有了着落,陈夫人也不愿再多费心思,是故黄嬷嬷今天也走得很早。
在外面等了半晌的贵喜这才进来。
“小姐,您之前救下的那个伤者,这些日子病养得也差不多了。这几天总求着说是想见见恩人。”贵喜说道。
“见我?”崔玉窈皱眉,心中想着,如果认为自己心善,便要得寸进尺、索求无度,那也真是太把她当好人了。
“是,她说得情真意切,安顺已经带着人等在府外了。小的已经同外门的张妈说好了,说是来量衣服的。”贵喜回道。
“小姐若是想见见,小的这就把她请进来。若是不得空,小的马上把她打发走。”贵喜答道。
崔玉窈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一会,刘婶跟着贵喜进来了:“小姐安,”说着把躲在身后的小女孩拽出来,“小禾快给恩人磕头。”
崔玉窈忙要上前拦住,叫作小禾的女孩已经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了。
“快别这样,我哪里当得起。”崔玉窈扶起小禾,轻轻揉了揉女孩的额头。
从桌上十锦屉盒里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小禾手里,道:“去,坐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