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初刻,江家已经摆上家宴。
江荨、常氏坐了一边,赵沛和赵谨坐在对面。
江荨和赵沛难得喝了些酒,酒意所致,便开始畅谈当年两人同拜一师,青灯黄卷,双双苦读,一同赴考的旧事。
末了,江荨望了会赵谨,道:“我与润荇结识的时候,也是小谨这般年纪罢!不成想,一转念竟二十年过去了,润荇有了二子一女,幼子竟如我当年同般大了。”
赵沛望了眼赵谨,眼中有不能掩饰的自豪神色:“我赵润荇自己才华比不得茂卿,倒也算生了个成器的儿子,亦也算王天不负了!”
江荨听了,说着“恭喜润荇,贺喜润荇”,又向他举起杯来。
赵沛亦回赞道:“茂卿生的小芙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稀世女才!我那两个逆子逆女,如有小芙一半的灵慧机敏、乖巧懂事,也不枉我为他们操劳半生了,幸好后来有了谨儿,才有所弥补。”
常氏在旁边帮着倒酒、施菜,她夹给赵谨的菜,赵谨无一不应,统统夹着吃了。
回想江芙那这不吃那不吃的挑食模样,常氏忍不住心下赞叹,只是那赵谨好像除了吃饭,只安静地坐了,话都不说一句,一时判不出过了这几些年,他的才学长进如何。
常氏尤记得,三年前江芙随着江荨从赵府回来,气嘟嘟憋了一肚子气,对她说道:“那赵二哥哥,自己愚笨,父亲和赵伯父问的《算经》的五道原题,一题都答不上来不说,私下里却内涵我照本宣科、鹦鹉学舌,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现下看着赵沛对儿子无一不满的自豪样子,常氏心下也犯了嘀咕,莫不是过了这三年,这孩子脑子竟然长开了?
而后瞥到已被江荨收了放在高案上的那个双雁酸枝木木盒,心下又涌起一缕疑虑和不安。
虽然她知道江荨与赵沛交情极为深厚,赵沛是江荨仅有的密友,赵沛人品之清正刚肃亦是满朝闻名,但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两人性情所致,除了年节礼节性拜访外,两人平时私下往来还是极少。
今天赵沛特意携子造访,还带了这么个求聘才用的双雁木盒,到底意欲为何?
若是求聘?为谁求?求的是谁?
便是赵家想向江家求个婢女,也得事先征晓了她这个江家主母的意见啊!
又有何人,是须得劳了当朝元相之子,在任御史中丞赵沛亲自上门的呢?
并且他不是一人前来,还带了自己的得意幼子……
该不会是为了这儿子赵谨,来求娶自家的女儿江芙吧……
常氏心下一个咯噔,整颗心的心脉好像齐齐断了,只剩下一根,悬吊着整个心脏晃来荡去、七上八下……
若是涉及芙儿,江荨不更应该事先与她知会商议?
常氏瞧了江荨一眼,他虽然两颧已微微泛红,但是眼神精烁清冽,毫无醉意。
若真是为赵家的二公子向江家的独女求聘,这么一个小木盒子是否未免太寒碜了些?
此时,闻那赵沛问道:“到了府里许久,尚未见到小芙呢,小芙的病可有好些了?”
常氏的手抖了抖,筷子一个未拿稳,掉了一根在桌上。
旁边的婢女见了,刚想重新拿副干净的过来,却见赵谨已经捧了一副桌上备用的双手递了过去。
那副碗筷,原先应当是给江芙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