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问过之后,很快就后悔了,太晚回去会遭到他爸的打骂吧。刚才给他打电话的,她听出来了,是他爸。
于是,初夏说:“还是不要去了,太晚回去,你爸会更生气吧。”
“我自己住。”
初夏听了很震惊,他是有爸爸的,为什么不跟他爸一起住?
单独住,减少相处时的矛盾吗?
她没有问沈未,此刻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被风吹起的校服外套,有些心疼他。
一个人住,总归是孤独的。
不会有一盏灯为你而亮,不会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你,更不会有人陪你说话。
她把孤独的人带来了离凌霄路最近的一个海边,夜晚的海,浩瀚无边,远处连接着黑漆的天幕,近处洒了点点星辰和月光。海风吹拂,海面荡起层层涟漪,裹着月色和星辰,绵延至远方。
初夏第一次看到夜晚的海,不似白日里那么干净、湛蓝,是深沉的、庄重的。
走在沙滩上,听着海风拍岸的声音,看着潮来潮去的海水像浪花卷起,闻着空气中的海水味,和身边沈未身
上传来的雪松味,她觉得这一刻,自己是被上帝眷顾的人。
沈未打破了沉寂:“这么晚你不回去,你家人不会说你?”
初夏不是天生胆小,但自小在廖知书的打压式教育下,她不得不变得很乖,尖锐的部分都被打磨,成了一块光滑的石头。
骨子里剩余的一点点反叛,她用过几次,下场都挺惨烈。
这次,希望可以逃过一劫。
即使不会,那也没关系。
毕竟,跟沈未偷来的这一点时光,足以填补她漏风的心脏。
初夏笑了笑,撒了个谎:“我跟我妈发了信息,说跟同学们一起玩,会晚点回去。”
沈未没有看她,如果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笑没有抵达眼底,眼睛是闪烁的。
初夏往海边走,风吹起她的马尾辫,往后扬着。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沈未拽住了初夏,“别再往前走了,浪打上来,会把鞋子弄湿。”
初夏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沈未身边,看着明暗交织的海:“你有没有觉得,海的声音很好听?”
“好听吗?”沈未从小在海边长大,来过无数次海边,早已对海的声音免疫。
“嗯,很好听。”初夏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喜欢听海的声音,像在演奏一场快乐,有时低沉婉转,有时声势浩大。”
“你会考去有海的城市吗?”
“我还没想好。”初夏很想知道他会考去哪座城市,顺着他的话说,“你呢?”
沈未坐到了沙滩上,把书包放到一旁,身体后仰,双手撑在沙滩上,遥望天空:“我也没想好。”
他看着背着双肩包站着的初夏:“背着书包站着不累吗,过来坐。”
他的手在旁边的沙子里扫了一圈,扫出了几颗碎贝壳,朝海里扔去。
初夏没想到他会如此细心,跟他说“谢谢”。
沈未吊儿郎当地说:“谢什么,我也是为自己考虑。你受伤了,我可背不动你。”
“还有谢谢你送我的圣诞礼物。”初夏说。
“当时怎么不拿出来?”沈未看着她被风吹得扬起的头发,他只要坐直身子,头发就会吹到他脸上,但他没这么做。
她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示那件礼物,彼时她想,她的礼物是最特别的一个,别人看了会怎么想,会怎么议论,她不敢拿出来。
初夏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送我的跟送别人的不一样?”
“你想多了,并不是我想送你不一样的。”沈未不慌不忙地说,“本来我准备了四份礼物,没想到你会来,如果我给他们一人一份,你没有,你会怎么想。我不希望,你是例外。所以,就额外加了一份,随机给的,谁能拿到那份不一样的就是谁的。只是,那份不一样的,被你拿到了。”
在沈未没跟她解释前,初夏一直怀着一种不该有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在沈未心中是特别的,如果不是特别的,为什么要唯独送她一条编织手链。
手链看起来是手工编织的,用深浅不一的蓝色和白色编织而成,上面还挂有两条鲸鱼的尾巴,一大一小,依偎着。
她喜欢蓝色,喜欢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