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还吧。”沈未有些烦躁,手伸进裤兜里,想掏烟,但看了看眼前的初夏,又忍住了。
初夏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低气压,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这跟她预想的并不一样。
她希望她平安快乐的,他怎么不快乐了呢?
初夏想起他方才抽烟的模样,透着寂寥、落魄,想到了什么,问他:“沈未,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初夏看他的眼睛,发现他的头发比之前要长,右侧额前的黑发快垂到眼睛上。
她这才看清,他的右眼眼尾处有道淤青,被夜色挡住,几乎看不清。
“就那样吧。”沈未坐到一侧的长椅上,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初夏也坐过去,两人坐在长椅的两端,中间的距离不到一米,她却觉得像隔了一整条银河。
“我习惯了。”沈未轻巧地说,“你呢?”
初夏下意识把手放在大腿上,现在已经穿校服裤了,再不用忍受夏天也要穿厚连裤袜了。
自从穿了校服裤后,她再没有听到别人对她的议论。
她不再是别人眼里的怪胎,她也可以看起来跟她们一样。
沈未这样问,难道发现了什么,就算发现了,她也不能主动坦白。
那些伤口,像毒蛇咬上去的痕,她羞于启齿。
“我还那样啊。”初夏模棱两可地回。
两人静静地坐着,谁都不再说话,初夏放在身前的手搅了好久才说:“沈未,你想过逃吗?”
“逃到哪里?”沈未的眼里透出一丝迷茫。
“等高考后,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远离你爸。”
在初夏的认知里,心可以转境,却不是长久之计。遭遇过的陈伤,会在熟悉的环境里,一次次跳出来,提醒她,她已千疮百孔。
深渊里的囚徒,是看不见彩虹的。
她希望沈未可以跳出深渊,看见彩虹。
“会的。”沈未抬头看着飘散在空中的那朵黑云。
“命运把我推到悬崖边,我就在这里坐下来,唱支歌给你听。”初夏说起他在《我与地坛》上划线的句子,这句话她也很喜欢,每次读时,都好像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在陪着她。【注】
现在把这句话说给他听,他也会得到相同的安慰吧。
沈未瞬间侧头,看着初夏:“唱吧,我听着。”
“我……”初夏顿时红了脸,“我唱歌不好听。”
在暗恋的人面前,唱走调的歌,会很丢脸的。
“你不是祝我平安夜快乐吗。”沈未往她身边挪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初夏,我现在不快乐,要不要哄哄我?”
初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沈未会说出这样的话,脸红了,心乱了。
他哪里还像平日里高冷的学霸,倒向……在向她撒娇的小孩。
“不唱歌可以吗?”初夏心生一计,“我把你逗笑,可以吗?”
“也行。”沈未慵懒地靠到长椅背上,双手插在裤兜里,侧头看着初夏。
初夏先是朝他笑,以为会把他逗笑,他的脸色却丝毫未变,反而还皱了皱眉:“初夏,你笑得太假了。”
一眼被识破,一下破功。
怎么才能把他逗笑呢?初夏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想起电视里小孩给大人做鬼脸的样子,但太有损她的形象了,她做不了。要不给他讲个笑话吧,但她的人生剧本里没有笑话的选项。
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初夏一筹莫展之际,沈未给她来了个建议:“给我表演一下猫咪吐舌头。”
他还点餐了?
虽然周围没人,但这种大型动作,初夏羞于表演。
趁沈未用老大爷看喜剧的眼神看她时,初夏把双手举在头顶,伸出剪刀手,朝他眯眼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