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对方的人比上次要多,差不多有六七个,个个手上都拿着木棍,像是有备而来。
沈未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捂着头,被他们用脚踹着、用木棍砸着。
再不是那个飞扬肆意的少年,洁白的校服上满是脚印。
初夏见地上有一根木棍,恰好这帮人又背对着她。
她小心地撑好车,弯腰从地上捡起木棍,一步一步悄悄地走到寸头的后面,拿起棍子,使劲地往他背上砸,砸了一下,想砸第二下时,看到寸头转头看她,一双小而窄的单眼皮满是吓人的狠厉。
初夏吓得身体一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快走!”
她不想走,沈未再这样被他们打下去,会被打死吧。
她生出莫大的勇气,即使毫无战斗力,也想在这样的时刻,陪在他身边。
木棍在她手里抖着,她的身体也在抖着,只有看着寸头男的那双眼睛是坚定的。
寸头男朝她走来,她本能地往后退,握紧木棍,刚扬起,便被寸头男疾步上前,一把从她手中夺过,狠狠地甩到地上,瞪着尖利的双眼,咬牙道:“动你,还不需要用武器!”
他一把将初夏摁到墙上,脑袋重重地撞上去,一阵天旋地转地疼。
没等她有反应,她整个人被他翻转过身,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墙上撞。
额头受到巨大的冲击,疼痛瞬间席卷而来,像有人在用锤子使劲砸她的额头,疼得她掉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被砸了多少下,也不知道身后的寸头男骂了她多少声,她只记得当这一切停止时,有人拽着她的手使劲狂奔。
他们像两个亡命天涯的狂徒,在逼仄狭小的巷子里奔逃。
她比哪一次都跑得快、跑得累。
她很想停下来,但光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牵着她的手,她就不想停止脚步。
跟着他,好像就能把所有的狼狈、不堪、痛苦都抛到身后。
好像……就能追上月亮。
……
沈未把她带到了一个巷子,已无退路,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宛若擂起的战鼓震荡着初夏的心脏。
怎么办?要怎么摆脱那帮人?
她的脑袋都要炸了,额头上的血,雨水似的往下流。
就在她觉得要被他们抓住时,沈未拽紧她的手,朝巷子尽头跑,钻进了靠墙处的那个破旧二手衣柜里。
她跑得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忽然,她的嘴巴被他捂住。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心跳也仿佛骤停。
她又闻到那股清冽的雪松味了,还夹杂着他身上的些许汗味。
柜子很小很窄,他个子高,只能弯着腰。
他们的身体贴着,她听到了他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脏,跟她的一样。
透过门缝外那星点大的缝隙,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神色依旧镇定。
他俯身,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脸颊。
轻得像扫过的一片羽毛。
他的声音却比羽毛还轻、比巨石还重,落在她的耳畔:
“初夏,放松。”
啪嗒,额上的一滴血,滴落眼睫。
她一眨眼,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初夏很想克制住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但她无法克制。
只能低着头,努力深呼吸。
沈未的手还没从她嘴巴上挪开,她的气息一下下地传递到他的手心。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初夏不敢去看,余光却看到门缝外有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