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说,她早已爱上了贺玄度。
贺玄度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柳舜华没有睡,披着件裘衣,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小白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打着呼睡了过去。
看他回来,柳舜华起身,将小白放回笼内,伸手接过他解下的大氅。
梅好的卖身契正放在桌上,贺玄度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柳舜华没想瞒着他贺玄晖过来之事,拿起卖身契,“贺玄晖今日来过,这个是他送来的。”
贺玄度只是“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
柳舜华将卖身契举到他跟前,“你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过来?”
贺玄度没有看,却转头看向笼内的小白。
许久,他才转过头来,淡淡道:“今日午后出门,我看到芳草喂了小白韭菜。”
柳舜华听他没头没脑地说着,笑道:“然后呢?”
“兔子不能喂韭菜,养过的人都知道。”贺玄度忽然逼近一步,盯着她,“还有,我今日已经查过了。当年来相府表演的戏班,并未混进过什么小姑娘。”
柳舜华浑身一僵,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手中的纸张枯叶般悠悠飘坠。
“蓁蓁,”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第102章第102章坦白
屋内光影朦胧,烛光映在柳舜华的脸上,像是一层薄纱轻轻覆住掩埋的秘密。
她本已无数次在唇齿间酝酿那些话,只是始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一拖再拖。如今被他发现,反倒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抬起头,缓声道:“原本也是要说给你听的,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趁着今日,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对我充满戒备?”她笑了一下。
贺玄度神色骤然一滞。
初次相遇时,她望向他的眼神就透着说不出的蹊跷。那目光太过熟稔,仿佛穿透岁月长河,带着前世今生的了然。
还有,浮霞园那次,她挥毫泼墨间,一手行云流水的字迹引得满座惊叹。可那笔锋转折,分明与他有五六分相似。回程途中,他刻意接近试探,却被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事后,他曾让暗卫打探过,说她曾在凉州生活,回长安后一直久居深闺。他的书法教自于外祖,外祖在凉州时广设杏坛。他想,或许她曾无意中得到过外祖真迹,也便没有深究。
再后来,她用小白之事,赢得他的信任,又陪着他出生入死,直至他彻底放下戒备,情根深种。
小白之事,知之甚少,他从未想过,柳舜华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柳舜华略带愧疚,“小白之事,我的确骗了你。贺玄度,对不起。”
贺玄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贺玄度,你知道吗?咱们的缘分,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贺玄度眉心一凝,“上辈子?”
柳舜华点头,缓缓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
“梦中那年我十六岁,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人一命。老夫人感念恩情,厚礼相赠,更是在寿宴上对我当众夸赞。相府出于自身考虑,在程氏的推波助澜下,匆匆到柳府提亲,要我嫁给……”她声音顿了顿,眼睫微垂,“相府大公子,贺玄晖。”
她抬眸望向贺玄度,眼底浮起一丝自嘲,“那时我年少无知,一时眼拙,被贺玄晖温润外表迷惑,竟真以为觅得良人,欢欢喜喜地应下了这门亲事。三个月后,我……嫁进了相府,成了相府长媳。”
贺玄度的心猛地一抽。
他想起那夜,贺玄晖同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贺玄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真的曾经相爱过!
他声音淡得听不出半分情绪,平静得可怕,“所以,你们恩恩爱爱到了白头,是吗?”
柳舜华抓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是的。嫁入相府后,我才发现,我不过是贺玄晖迎娶刘妉柔的垫脚石。大婚当夜,他连盖头都没掀就去了书房,将我晾在一边。我想着既已嫁给他,便试图挽回他的心,可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羞辱。”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沉入一潭死水,“嫁进相府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程氏本就不喜我的出身,每次晨昏定省都要当众挑我的错处。不是嫌茶太烫,就是礼数不周。有一回,她更是故意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我手上,却说我连杯茶都端不稳。”
“贺容暄更是处处针对于我,今日说我衣裳寒酸丢了相府脸面,明日就送来些过时的衣料。我若不穿,便是不识抬举;穿了,又成了阖府的笑柄。”
“至于贺玄晖……”她微微一叹,“他更是正眼都不愿瞧我,冷眼看着我在府内被人作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