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论功行赏自不必说。
宝珠被赐良籍,白银百两,青禾与黄时雨则象征性给了点赏赐,但是加官一级,这可比真金白银更实惠。
青禾朗声叩谢皇恩。
由正六品诏侍升任正五品画正,黄时雨成功跻身真正的“大人”行列,正五品通常来说是官员的分水岭,翰林院这样的例外不包括在内。
黄时雨之激动不比青禾低半分,连叩谢声都在隐隐发抖,皆因巨大的情绪起伏,当中掺杂了同样的惊慌、紧张。
根本没法儿不忐忑。
人群中的简允璋,哪怕没有站在为首中央的位置,也无比显眼。
她一个不经意扫视,就发现了他。
而他,也正毫无顾忌地凝目打量着她。
从内侍宣读圣旨那刻,她跪伏地面倏然感觉头顶悬着两道灼灼视线,如影随形,压的她愣是没敢觑一眼,机械地跟在青禾身后,掩在宝珠身侧,走完了整个窒息的流程。
甫一退出正厅,她敷衍地对前来贺喜的同僚笑笑,连连作揖,逃也似的跑了。
得亏她是个女官,堂而皇之避开了公宴以及朝廷特使的接风宴。
也不会有人要求女官参与,此为藐视礼法之大过。
黄时雨逃出生天,马不停蹄回到椿屿坊,抱着久哥儿跑进姐姐家,万幸姐姐也将将回到家中,她一把攥住黄莺枝的手,“姐姐,救我!”
奶娃娃久安并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咿呀重复着学会的两个词“阿娘”,“姨母”,张着小手一会捏捏阿娘脸颊,一会摸摸阿娘鼻子。
“进屋慢慢说。”黄莺枝接过久安,轻轻道。
黄时雨从巨大的惊骇中冷静下来,只觉得周遭有冷气在往皮肤里渗透,一字一句道:“简允璋来清宁县了,是朝堂特派的巡按御史。”
黄莺枝震惊程度绝不亚于黄时雨,姐妹二人茫然对视,同时有了主意。
她们出入皆有马车,少与人来往,再加上坊里之间鲜有碰面,几乎没人知道久安的存在,便是外头忽然遇到个熟人也一知半解,多半以为是黄莺枝生的。
整个坊,也就唐太太知道些底细,也只知道一点。
但知道孩子是黄时雨生的就很麻烦。
次日,黄时雨携贽礼拜访了这位热情好客的邻舍。
唐太太笑吟吟拉着黄时雨的手,邀至正堂而坐。
立刻有丫鬟端来上好的明前碧螺,清香扑鼻。
茶汤嫩绿明澈,茶叶银绿隐翠。
“今日登门叨扰实在是有则不情之请,还望太太体谅。”黄时雨婉笑,姿态更是谦逊。
唐太太先给黄时雨道了声恭喜,才道:“昨日才吃了大人高升的喜饼,恭迎还来不及,怎会有叨扰之意,黄大人但说无妨。”
撒谎这项技巧逼一逼才能精通,黄时雨已经长达两年没胡编乱造,张了张嘴很是不自在。
倒不如说些实话吧。
“唐太太,是这样的……”她强笑了笑,“我祖籍泽禾,在那里长大,又在京师成过亲。”
唐太太连忙坐直了身子,没想到黄时雨一开口就说起藏得“密不透风”的过往。
“大人慢慢说,我听着。”她道。
“我前夫门第显赫,我们,呃,我们性格不合,就一别两宽。”黄时雨字斟句酌道,“您也看到我生久哥儿多不容易,这孩子我打算自己养的,倘若有人向您打探什么,还望太太怜悯,切勿说漏了久哥儿。大恩大德,黄时雨必会铭记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