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人类,在满是魔修的军营里被当作是最卑贱的东西,而他们这群人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却也接触不到任何高层机密,更别提想要通过往上爬而摆脱这所谓的苦难。
他们这些人到最后只能在每天的唾骂声中一天天苦熬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年,直到这群人在姬无妄即位的第十个年头。
反了。
云州是姬无妄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隔一个时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姬无妄那时候正百无聊赖的靠在金麟台的池塘边喂鱼,影拿着密信来找他的时候,他府上那位出了名的管家先生正握着手里的账本跟他汇报着这段时间金麟台内支出的大小项目以及其他的政务要案。
“王,您有在听吗?”
池畔的荷花开的正好,夏日的热意熏人也挡不住计拂冷不丁来的这么一句话冻人。
姬无妄每到这个时候总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雾陵姬府内被沈孤舟揪着抽查课业的那段日子。
姬无妄端着手里的小瓷缸,因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而指尖微不可查的摩挲了两下。他稍稍愣了一会儿神,方才看着池中一窝蜂躲起来的鱼,面不红心不跳的直起身:“啊?有吗?我明明听的很认真。”
计拂:“那您说说看,我刚刚都讲了什么?”
姬无妄:“………”
计拂见姬无妄语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毫不稀奇的垂眸将手中的账本又翻回到最初:“那我从头再给您……”
“别别别。”
姬无妄平生最害怕听的就是这个,每次听完就是一个头俩个大,此时再让人讲上一个时辰那就是要他的命!
姬无妄想到此当即走上前伸手一把捂住了计拂手里的账本:“好计拂,你就饶了我。你知道的,我就不爱听这个。”
计拂将手中的账本重新合上,冲着人叹了一口气:“可是苍狼域现如今百废待兴,很多政务上的事情您总是要自己……”
“什么事情你决定,我信你……”姬无妄用力拍了两下计拂的肩膀,将手中喂食的瓷缸塞进对方的怀里,“这鱼你帮我喂,记住,别给我喂死了。那个,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计拂一脸无语的看着手里的饵料,追上前两步却发现姬无妄在他的声音中走的更快了。
姬无妄赶去西营的时候,大片的魔气已经若乌云压顶一般笼罩在上空。
战局已经打响。
陆实就站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护着的都是这附近已被压迫日久的百姓。他们年迈孱弱,在魔气之下不堪一击,可纵然如此,却依然拼着一股劲在与之对抗。
姬无妄立于云端,一身繁华富丽的黑袍泼墨一般的垂落衬得他此时的眉目出奇的冷。未束的长发,发尾在风中轻轻扫过腰间鎏金银饰之时,他挥袖上前,悬停于众人的面前。
那一天,是陆实第一次见到姬无妄。
这位立于万千魔修之上,以武力令整个大荒都闻风丧胆的魔头好像与他想象当中的模样有着很大的不同。
他并不嗜血滥杀,反而会在魔气四溢的荒原之上从万军之中伸手救下一小儿。
天幕昏暗而又阴沉,这人一袭黑衣却是给他们带来了一束光,一束足以照亮整个苍狼域的光。
这一刻,陆实隔着眼前混乱的人群看着这人,突然下了一个决心。
他要跟随这个人,哪怕前路艰难险阻,他也要跟着他。
姬无妄那天的确救了人。
自打即位以来,一贯懒散的王头一次在大朝会上力排众议立了这人为将。
从那日起,陆实就像是姬无妄手中一把枪,枪挑破万军,夺地盘,谁不让就打谁,打到怕为止,硬生生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将双方拉到了一个几乎是持平的关系上。
可是在苍狼域这种地方,武力镇压虽然是最有效的办法,但也会直接触碰到一些人的利益,而当时最先跳出来反对他的就是厉荣。
那天,姬无妄正在小憩,厉荣莽夫一个,推开寝宫的大门就横冲直撞的闯了进来,撞得屋内的紫檀香的烟气散的不成样子。
珠帘晃动出细碎的声响出来,姬无妄就在这纷乱嘈杂的声音当中醒了过来。
厉荣与人在屋内商谈了许久,晚些的时候一道调令就传到了陆实的手里。
姬无妄以为陆实会像厉荣这个莽夫一般闯进寝宫里来找他理论。可那天姬无妄在金麟台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的身影,直到灯色将息之时,影跑来告诉他,他要等的人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沧州离金麟台远隔万里,可从那天起就再也没见过此人。直到今日再见,他却发现旧人如昨。
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惯了,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归来之时并非再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