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林静风停,烈阳梧桐树的枝桠晃在萧逢眼前,这是萧逢第一次感到迷茫和巨大的恐慌。
孟黎没有告诉他期限,这一别,要分离多久呢?
一年两年?还是又是漫长的四五年,六七年。
萧逢已经等了太长时间,按理说他应该不会再害怕等待,毕竟再漫长空虚的日子他都一个人走过来了。
然而或许就是等的太久,等的次数太多,这一次,萧逢有些害怕了。
他一直知道孟黎的性格有些自毁倾向,这些年里萧逢一直在有意着引导他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温暖,他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至今心底还是有着这样让他夜不能寐的担忧。
唯一让他放心的就是他为孟黎担下了那夺取他生命的因果,在明知这样的前提下,孟黎不会再如前世般轻视自己的生命。
既然是孟黎让他等,他还能做什么呢?那就按照从前他计划的那一步步慢慢走吧。
今生岁月漫长,或许等他站得够高了,又有和他相见重逢那一日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程屿才听到萧逢嗓音干涩的回答:“好。”
*
一年后。
南阳碧阁的海棠花一朵朵开的绯红艳丽,惹人注目心动,夏晚依买完菜回来的时候瞧见了,忍住了去摘的冲动,转而到小区门口那家花店买了一束水仙回来。
她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家里的阳台全都摆满了她的花草植物。有的是她自己买的,有的是萧逢托朋友帮她买的珍稀品种,其中有一朵攀附在树木上,被吊在阳台一角的尚未开花的鬼兰,是她今年生日时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只说是生日礼物,没有说是谁送的。
鬼兰十分名贵,当时夏晚依吓坏了,以为自己遭受到了新型诈骗,差点退货,还是萧逢让她收下她才收了。
因为夏晚依在看到旁边儿子落寞恍惚的神情时,看了看快递的发货地,瞥到“新京”的时候就大约猜到了。
到家后,她将客厅桌上枯萎的勃艮第玫瑰拿出来,换上了新鲜的水仙才去厨房做饭。
本来萧逢找了一个阿姨的,但夏晚依不习惯被人伺候,也私心里想给萧逢省点钱。
她生病倒下后的那些年,他们母子尝尽了没钱的苦楚。
夏晚依半年多前等到肾源,换了肾之后身体也再没有从前那么好。萧逢担心她的身体,不肯让她一个人动手做这些,而且油烟味对夏晚依的身体恢复也没有好处,萧逢和夏晚依僵持不下,最终母子二人各退一步,阿姨一周只来一三五这四天。
今天是周六,阿姨没有来。
海城大学早放了暑假,萧逢和程屿的公司在这一年里却是在海内外名声大响,在校期间,萧逢还拿到了科技一项权威科技奖项,现在是海城大学乃至整个海城的科技名人。
夏晚依也是康复出院以后才知道原来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没过多久,家门外就传来一阵渐远渐近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外传来“滴”地一声响。
“妈。”
萧逢推门走了进来,在玄关换了鞋子,臂弯的西装随手扔在了沙发扶手上。
程屿就跟在他身后,也是西装革履,热得把领口扯开,礼貌的喊了阿姨。
夏晚依笑了笑,忙道:“累了吧,快坐下吃饭。”
夏晚依做的不多,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健康营养。
餐桌上,夏晚依看着萧逢眉宇间渐深的褶皱,心疼的直往他和程屿的碗里夹菜。
“小风,再忙不能耽误了身体,你一年前才做的手术,身体哪有那么快恢复。”
萧逢做手术的事情,是半年前被发现的,当时他在换衣服,夏晚依推门进来看到了他胸口那道疤。在追问下不得已坦白了。夏晚依哭了一场,又听他说医生技术高超,恢复的也很好才渐渐不再难过,只是严格监视着萧逢的作息时间,不再让他熬夜。
但最近公司事务繁忙,萧逢的作息又开始不规律起来。
吃完饭,萧逢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
夏晚依中途进来,问他最近公司的情况,萧逢一一回答了,但手上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夏晚依对萧逢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当即就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我说?”
萧逢手中动作顿了下,沉默几秒,才舔了下唇,眸色深深地看向她:“妈,我要去趟新京。”
夏晚依甚至没有露出惊讶,立马说:“去啊。”
萧逢坦白说:“我想去找他。”
夏晚依的笑容加深,眸色温柔:“我也想黎黎了,好久没见过他了。”